“糊塗!這必是鬼迷了心竅,不然哪能糊塗至此!”
林忠捶胸頓足,一幅痛心疾首的樣子。
眾人皆靜默,連王氏也是幹瞪著眼,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這小丫頭平日裏似個美人燈,柔柔弱弱,一陣風都能吹跑,整日不是病中掙紮就是閨房靜養身子。
沒成想,厲害到這地步。
正常的大家閨秀,遇到這樣的事,哪個不是聽叔伯兄弟的,老父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再過繼個幼弟來,她一個女兒家還能掌這麼大的家業不成?
林岩見林清咳嗽了兩聲,走到她麵前,肅然道:“大侄女,你父親的想法,固然是好,可林家這麼一大家子,你瞧瞧你這身子骨,如何能照顧幼弟打理家務?不若讓你五叔先幫你撐幾年,等……”
他望了林宣一眼,頓了頓,又對著林清繼續道:“等哥兒大了,再將林府裏外事務統統移交給哥兒,你看呢?”
一旁的馮氏也唉聲歎氣起來,她稍稍摁了摁眼角,便有淚流下來。
“清兒啊,你六叔說的對,你一個女孩兒家孤苦伶仃,怎能支撐起偌大家業?還有幼弟需要撫育,可憐自個兒還是個孩子呢……”
她說的聲情並茂,看的林家的幾個族人都忍不住地歎氣點頭。
甄銳冷眼瞧著,又冷哼了一聲。
王八配綠豆,還挺有默契。
“六嬸莫哭了罷,我父親病中,不宜招惹晦氣。”
林清端坐著喝了一口茶,慢條斯理地道:“諸位長輩的好意,清自是心領了。我母親去的早,沒了母親教導,女孩兒家是可憐,不過我還有父親,如今又有了弟弟,卻也不至於可憐到靠親友操心家中生計事宜。”
“可你父……”
王氏立馬跳起來,吼出了三個字,觸到林清的眼神,生生吞咽了回去。
這個病嬌娃……不好惹!
“我父親的病,自然能好起來,不勞諸位長輩擔憂!今次之事,就不必再日日議論了,還請族老安排弟弟上族譜,林清代父親先行謝過。”
林清緩緩起身,臉上浮出一點笑意:“府裏已準備下薄酒,諸位長輩大老遠過來,還請用過晚飯再家去。小女身子不大好,先告退。”
她略彎腰行了禮,便扶著雁秋的手,退了出去。
甄銳眼鋒從眾人麵上冷冷掃過,一句話沒說,緊跟在林清後麵出了主廳。
也不過一會兒,二人走到了隔院的廊簷下。
明瓦燈籠餘輝下,冬雪皚皚,一株翠竹壓彎了腰,直垂在地麵。
“這……這個,林妹妹,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甄銳說這句話時,舌頭有點打結,不知是不是天寒地凍的原因。他以前跟這位才華橫溢的仙女表妹說話雖不多,可也從沒這麼樣無措過,這究竟是怎麼了。
林清拉緊了紅色大氅,打斷甄銳的浮想。
“大表兄,有話直說。”
甄銳四下望了望,清了清嗓子,快速道:“我父親來時,跟我提姑父給他寫的信,不是這樣話,莫非這其中還有別的緣故?”
他來時,不論是父親,還是祖母,說的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林姑父的親筆信他也看過了,寫的就是臨終托孤,要將林妹妹送到甄家教養,一應產業都歸到甄家名下,由老太太看管,以後婚姻大事也皆由外祖母與舅舅做主。
可這……
他真是拿不準。
林清肅容,聲氣頓時冷了許多:“大表兄想多了,沒有別的緣故,我不過是按照父親的囑咐行事。外祖母和舅舅那裏,我已派人寫信去說了。林家實在沒人指望了,還請大表兄在此事上,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