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殿”內的早膳,因為舒雲和悅華的緣故顯得其樂融融、溫情暖意。保太後的目光不是停留在外孫女身上,就是在小孫女身上打轉。看向外孫女的眼神嘉許欣慰中還有一縷哀傷;看向孫女的眼神滿是慈愛與歡喜。
看到祖母這般狀態,岩鏡棠心中暖融融的。
但是蘇老夫人和蘇鶴年讓他很不自在。
蘇鶴年自從成為駙馬,基本上就沒有再擔任什麼實職;在此之前他也隻是內宮護衛,對真實戰場上的韜略攻伐、兵情軍務更是知之甚少。可就算如此,他卻無比熱忱地與岩鏡棠攀談起北岩國乃至坤域的戰情政事,收都收不住。岩鏡棠礙著他既是長輩又是主家,隻能硬著頭皮勉強應和。
這還不是最讓他尷尬的。
蘇老夫人打他踏入“百花殿”,大有取代一兩的架勢。在他一旁布菜添羹、聽他與蘇鶴年的談話,還不發一言地上上下下地打量他。看得岩鏡棠如坐針氈,幾欲起身離席。
“哎呦,大小姐當心!”
玉清女官的一聲疾呼,解了岩鏡棠的困境。
蘇老夫人順著聲音看去,原來是孫女在烹茶的時候,寬大的衣袖不經意將盛滿了沸水的鴨嘴瓶碰到了。她擔心地走過去查看,好在瓶子雖然倒了,水隻是流向一邊,並沒有燙傷蘇舒雲。
盡管如此,蘇老夫人和保太後都很緊張。
“玉清你別光是咋咋呼呼的,趕緊多傳些侍女來伺候,別可著我的外孫女辛苦。”
蘇老夫人牽著蘇舒雲的手將她從茶席後麵拽出來,帶到自己的席上落座。一邊查看她是否受傷,一邊關切地說:“看起來席麵的功夫還是不熟練,才會手忙腳亂出紕漏。不若晚些時候再練習練習。明日八音閣上出錯可是不行的。”
蘇舒雲有些不好意思,始終低著頭,輕聲說了句“是”。
“舒雲,前日到八音閣一遊,是否有屬意的公子?如若沒有,明日之會不去也罷。”
保太後此言一出,蘇鶴年、岩鏡棠還有悅華公主的目光全都集中到蘇舒雲身上;蘇老夫人的目光則又回到了岩鏡棠的身上。
蘇舒雲依舊低垂粉頸,沒有立即作答。
在這個空檔中,室內安靜異常。岩鏡棠似乎聽到自己懷中的小木匣在“吱吱”作響。
良久,蘇舒雲猛地抬頭看了一眼岩鏡棠,然後很快紅著臉對保太後說道:“外祖母,舒雲這裙子畢竟還是濕了,請您允許我更換整理再來伺候您。”
言罷,不等保太後應允,站起身就衝出了“百花殿”。
“哈哈哈,舒雲害羞了,可別忌恨我這當人家外祖母的……悅華呀,你一會兒到舒雲姐姐的飛雲軒去替祖母陪個不是可好啊?祖母和表姐,都不會虧待你的……”
在悅華清脆的應答聲和歡笑聲中,這場小小的尷尬算是消散而去。
蘇老夫人沒有忘記保太後剛才的話茬兒,她麵帶委屈之情地說:“其實老身並不願意舒雲到八音閣聆訓,她是什麼出身,那些公子、小姐又是何出身。可這孩子性情過於孤僻,又癡著地很,終日裏隻會守著那些書呀、畫呀的消磨時日。若不懂得華族間的人情世故、情理長短,老身怕她將來出嫁後不好在夫家主事。哦,對了。請太後恕老身再多言一句。舒雲是公主的掌珠,縱使鶴年和我是她的父親、祖母,若盼不到王上和您的聖斷,她的婚事我等著實不敢擅作主張。舒雲上月就已經滿十五了,不能再耽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