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洞房花燭(1 / 2)

引子

長壽二年,武則天登基為女皇的第三年,皇嗣李旦數遭誣謗,幾罹大禍。

一日,武則天下旨傳召李旦的太子妃劉氏,德妃竇氏入宮賞花,卻再也沒有出來。有傳言說,武則天一個十分得寵婢女的韋團兒,因愛慕李旦,求而不得,誣告劉氏與竇氏在宮中行巫蠱之法詛咒武皇,害得李旦二妃被秘密處死,屍首都被埋在了宮中某個不知名的角落。

又有一次,有人誣陷李旦謀反,酷吏來俊臣奉命審理此案,對東宮屬官極盡嚴刑拷打,讓他們招出李旦謀反的供詞,有一名樂師安金藏大義凜然,拒絕誣告,並且當眾剖腹,以這種極端駭人的行為,證明李旦沒有謀反,武則天深受觸動,相信了李旦沒有謀反。

當晚武則天做了過一個夢,夢見春暖花開,她站在明堂之上,俯瞰洛陽城蒼茫大地,芸芸眾生,忽然有看一個高大的人向她扔了一個桃子,正擊中她腹部,立時從夢中驚醒。

醒來的武則天將這個夢講給了自己的侄兒武三思聽,武三思說,詩經有雲,投之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傳說瑤台之上,王母娘娘的宮中便有一片蟠桃園,夢中高大的人應是天官,天官送桃,這是預示著上天將保佑武周帝國將永遠繁榮強盛,應以瓊琚、瓊瑤和瓊玖,祭祀上天,以報上天賜桃之恩。

然而這個故事流傳開去,許多反對武皇的人卻認為,詩經中又有詩句說投我以桃報之以李,這是上天要武周滅亡,還政李氏,紛紛掀起更加強烈的反對風潮,但繼而招致武周一係的瘋狂反撲,一時間朝野上下,風聲鶴唳。

就在長安城籠罩在一片緊張恐怖的氣氛中時,遠在千裏之外的揚州,因為遠離政治中心,經濟繁盛,依然是車水馬龍,熱鬧非凡。九年前,徐敬業在此起義反對武則天被剿滅之事,仿佛並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城中,有一個富商木五郎,年過四旬仍膝下無子,他夫婦二人雖然相敬如賓,恩愛非常,但木娘子心中依然十分焦急,每日裏到處求神拜佛。

一日,木娘子午間小憩,夢見走入一片巨大的桃園,每棵桃樹上都是果實累累,垂墜枝頭,那桃子又大又圓,香味誘人。木夫人心想,這桃子看上去十分美味,隻是不知道這園子歸誰所有,若能遇到主人同意,摘上一個品嚐一二就好了。

正想著,忽見遠處的高枝上飛下一個碩大的桃子來,那桃子不偏不倚正直入她腹中,她嚇了一跳,驚醒過來,方知是一個夢。

醒來後數日,她便發現自己居然懷孕了,便將這個夢告訴了自己的丈夫,並且為未出世的孩子取了一個小名叫做阿桃,可惜這小阿桃出世時,母親不幸難產而亡,木五郎悲痛之餘,撫養這小阿桃長大,不知不覺,就到了神龍初年,終於武皇退位,還政李唐。

兩個關於桃子的夢講完了,我們的故事也就開始了。

一洞房花燭

夜色深沉,月華初綻,揚州城的東南角,喧鬧了幾日的木府,此刻漸漸恢複了往日的寧靜,隻有海棠花還在大紅燈籠的映照下,熱烈地開著。隨著邦邦的打更聲,各處角門紛紛落鎖,內宅西側的一處院子裏,朝著西花園的角門上,兩個婆子正一邊協力將門栓架上,一邊閑話著。

“到現在我都沒鬧明白,阿郎到底是怎麼想的,居然把大娘子嫁給一個下人。”

“是啊,素來阿郎最疼的就是大娘子,這麼多年沒有續弦,就怕來個後娘對大娘子不好,這千依百順地泡在蜜罐兒裏養大的,掉過頭來就嫁給一個下人,還是個不知來曆的。”

“就算是那趙玖救了阿郎一命,多賞些銀子不就行了,怎麼也犯不著把大娘子嫁給她,說起來大娘子才剛滿十三,也不急著嫁人,官媒子還沒怎麼上門呢。”

“不過那趙玖生的倒是一副好相貌,人又老實,以後斷不會欺負到大娘子,別是被大娘子欺負才是。”

“唉,說的也是,我們這大娘子……”

兩個婆子正叨叨著,院子裏走來一個二十多歲的管家娘子打扮的人,她雖是下人打扮,但妝容整肅,衣著看上去頗有威嚴,“阿郎對大家好,不是讓大家背後閑話的,都注意點兒,今日雖然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外院還住著幾個遠到的,你們夜裏都警醒著些。”

木府大娘子的婚禮熱鬧了好幾天,主家木五郎常年在各地做生意,這一次也來了好些遠到的客人,一則參加大娘子的婚禮,二則都是商人,也要到揚州看看,來者都是客,這次便都住在了木家府上。

那婦人說完四處打量了一圈,轉身往東側廂房走去,臨進門前又往正屋那裏看了一眼,東西兩邊的窗戶皆閃耀著明亮的光,便放心地微笑著便推門進去了。

此刻正屋裏,正是紅燭高照,花團錦簇,東側臥室裏,一架紫檀喜鵲纏枝雕花大床上,一頂珠玉鳳冠扔在床腳,另外一邊一個穿著嫁衣的小娘子,居然正斜靠在床頭,厚重的裙裾拉到了大腿以上,露出兩條穿著白色襯褲的腿來,一隻腳高高地翹在另外一條腿的膝蓋上,正在悠閑地抖著,兩條寬大厚重的袖子也被擼到大胳膊上,露出兩條纖細的胳膊來,正端著一盤水晶龍鳳糕,大嚼特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