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的官場,從大的派係上分為三派。
一派是關中老牌世家門戶子弟,他們來揚州大多隻是鍍個金,既然要外放,又去不了更好的關中外縣,來個江南富庶之地也不錯。
他們大多與京中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或為姻親,或為叔侄,時機一成熟便能回京官升一級。
一派是科舉出身的寒族子弟,科舉之後便被外放到揚州,默默耕耘隻待有朝一日能夠回到京中。
他們在哪裏都毫無根基,若是想回京城,隻能依附其他從京城來的長官或者同僚,寄希望於他們回京之後能將自己帶回去。
還有一派是揚州本地的吏員出身,與本地富商大賈關係密切,他們雖然不入九流,但執掌庶務,在這水陸通衢,紙醉金迷的揚州,也能混得如魚得水。
京城嘛?那是不想的,能有揚州好嗎?隻要能有錢,何必去京城。
當然,這三派的界限也不是完全的楚河漢街,涇渭分明,中間牽扯粘連,也是尋常。
有的京城派多年不得回京,心灰意冷,在揚州定居安家,有的能撈一筆是一筆。
有的雖是吏員出身,但總想躋身官員之列,各種巴結討好,隻想上位。
如此種種,不一枚舉。
這其中一個特別的人,便是司曹王恕,他本是世家子弟,卻吏員出身,雖然外放揚州好幾年,卻一直沒有回京城。
他在揚州雖然隻是個倉曹,但又因為他夫人的緣故,任何人都不敢小覷了他去。
雖然別人都想要結交他,但他又不跟揚州本地富商多麼親近。
啊,隻除了孫家。
要不是阿桃看看孫慶與王恕碰麵那一次,趙玖竟然也沒有發現這王恕與孫家竟然還有來往。
王恕便是和竇元貞一起來揚州的,那時候竇元貞還是個清官,王恕才從吏員被擢拔入流,成為有品階的官員。
兩人當時一同來到揚州,兩年後,竇元貞回到京城,升任禦史台,王恕卻還留在揚州當他的倉曹。
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過說回來,揚州這幾任的長史卻換的跟走馬燈一樣,從楊再思,到竇懷貞,到現在的盧萬石,四年換了三個。
手下的官員,除了法曹和功曹,其他官員都已經很久未動了,司戶張明山,和司士元以清,更是久在揚州,都已經舉家搬遷,定居於此。
隻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他們回不來京城,一種則是他們不想回京城,到底是因為前者還是後者呢?
張明山和元以清還可以說是出身低微,沒有關係回不了京城,王恕卻有背景有實力,為何也不回京城?
趙玖正在院子裏想著這些事情,馬上木桃要做糧食,這便繞不開揚州的倉曹,可是趙玖卻對這個倉曹,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正在這時,木桃也回來了,她穿了件水綠色的裙子,撐了一把杏黃色的油紙傘,映在小院的雨中,宛若一幅丹青。
趙玖靜靜地看她走到近前,才說道,“你怎麼才回來?”
他正要同她問上次遇見王恕和孫慶的細節,隨即他發現木桃的表情有些不對,“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