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那是皮肉被硬生生撕開的聲音。
鮮紅的血從嬰兒的身體裏滲出來,染紅了母親的衣服,染紅了整個床被。女人發瘋似的控訴著自己的丈夫,撕心裂肺,男人丟下手中的剪刀,神識恍惚。
“你瘋了嗎??!!”母親大聲斥責著,緊緊抱著她的孩子,盡管她已經看到了孩子的樣子,那又如何?那是她的孩子!
令母親慶幸的是,與普通的孩子不同,這一剪刀並沒有要了阿凶的命,他生來堅韌得超乎常理的皮膚保護了自己,隻是留下了一個傷口而已。阿凶在母親一意孤行的堅持下,男人作為父親也實在是再也難以刺下第二刀,阿凶這個孩子便僥幸留在了家中。
生產阿凶的時候,母親消耗過多,從此告別了下床行走。對她來說,到門的外麵去幾乎是一種奢求。她知道自己剩餘的時間都將是一個廢人了,不如把自己的時間都用來守著阿凶,教導阿凶,讓他在離開了自己的保護之後有能力分辨是非,保護自己。
村子裏的所有人中,隻有她明白,阿凶是一個善良的好孩子。
轉眼間,十年過去。阿凶成長的很快,他成長的太快了。誰能想象得到十歲的孩子不在田野間嬉戲玩鬧,卻在家裏能單手挑桶水,在房頂補窟窿?有時候還能連床帶人把他的母親抬到外麵曬曬太陽!但是這些並不能消除人們對阿凶的芥蒂,甚至是說恐懼。村子裏的孩子不多,但是個個都被嚴禁跟裁縫家的阿凶一起玩兒。
其實,就算是孩子們也不明白為什麼大人們要禁止自己跟這個大塊頭交朋友,但是看著這個大塊頭的確不怎麼好看,跟自己長得很不一樣,大人們說的肯定是有道理的吧?那就不接近他就好了。
夜裏,阿凶睡在地上,就在母親的床邊,他輾轉反側難以入眠。自己的裁縫父親自自己出生之後就很少回家裏來了,除了在固定的時間往家裏送去在外麵賺到的錢以外,一直是在自己的小店裏。阿凶對自己父親的印象基本隻有背影。
“媽媽,為什麼我生來就是這副樣子?”阿凶問。
阿凶的母親靜靜地平躺在床上,月光照在她的臉上,就像是為了這個虛弱蒼白的母親上了一層淡妝。她輕輕睜開眼睛,平靜而又溫柔地問她的孩子:“你憎恨自己的樣貌嗎?”
阿凶翻了翻身,沒有作答。
“你覺得,至少別人都憎恨著你,對嗎?”母親不需要思考,看透自己孩子的內心想法是與生俱來的能力,這一輩子她可以誰都不懂,誰都不了解,但是唯獨對於她的孩子,阿凶,她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們說,我胸口的這道傷口是父親留下來的。父親也憎恨著我,不是嗎?”
原來是這件事情啊!
“不錯,那是他第一次當爸爸,那個傻瓜。”她美麗的眼睛裏盡是對於那個傻男人的愛戀。“你的父親是這世界上最大的大笨蛋。親手傷害了自己的孩子,又把自己關在愧疚裏這麼多年不肯原諒自己,你說,他是不是很不善於表達自己?”
阿凶眉頭一皺,感覺母親這樣輕描淡寫的回答簡直就是在哄騙他。徑直做起來生氣道:“那家夥可是要殺了我!”
“孩子,相信我,那幾乎殺死了他自己,從那之後,他的內心,情感,歡樂,也都死了。”
“那他為什麼不回家,難道不是因為我是個怪物嗎???”
“的確,是因為你啊,但是不是因為你的樣貌,而是因為他自己都不能直麵當年的所作所為,隻能就這樣保持距離,你懂麼?”
“如果他真的想要做些什麼,就應該帶著我們離開這個地方!而不是留我跟媽媽在這兒受人白眼!!!”
“……”母親還想要在說些什麼,但是阿凶已經完全什麼都聽不進去了,這麼多年的白眼,這麼多年的冷落,這些折磨根本不是一個孩子能熬過來的!
這是什麼道理?難道這就能夠原諒他嗎?不!我是不會原諒他的!阿凶起身狂奔進了黑夜裏。
母親掙紮著想要坐起來,但是就算是這樣簡單的動作,對她來說都隻是奢望,隻能眼睜睜看著野獸一樣的阿凶越來越遠。
年少氣盛的阿凶當時哪裏能夠知道,在這樣的小地方就有如此的不公,如果他以“凶”字紋玉的麵容走向外麵的世界,又會有怎樣的遭遇啊,到那時,就算父母也不能再保護他了。
…… ……
“該死!阿凶的故事已經結束了!”伽利努力控製著自己的腦子,把自己從回憶裏拉了回來。他才發現自己已經在大街上胡亂走了一整天了,這時已經臨近黃昏。
老頭子和小百香還有大夥兒們現在在做什麼呢?伽利的內心難免沒落。
但是伽利不知道的是,此時的萬國戲班裏即將發生一件大事件,或者是說萬國戲班的執子們,對於他們而言將是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