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希聖衝跟著郭氏夫人進來的婢女揮了一下手。

郭氏夫人忙回頭跟兩個婢女道:“你們退下。”

等書房裏隻剩下夫妻二人了,韋希聖才道:“你天一亮就收拾行李,帶著兒女們去謙磊那裏吧。”

韋謙磊是韋希聖的長子,在嶺南為官,郭氏夫人聽韋希聖這麼一說,心裏就更是驚慌了,說:“老爺,到底出了什麼事?”

“你就不要問了,”韋希聖道:“我就不留信給謙磊了,你跟他說,若是京城傳出我出事的消息,讓他什麼也不要問,帶著你們由岩關出關去,永遠也不要回來了。”

郭氏夫人踉蹌著,幾步走到了韋希聖的跟前,說:“你不說出了什麼事,就要趕我們走嗎?若是我們沒有逃出關去,老爺你是不是要我們這一家子到死,也是一個糊塗鬼?”

韋希聖看著自己的結發妻子,道:“你也知道如今聖上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四五兩位皇子為了奪嫡鬥得厲害。”

郭氏夫人說:“這關老爺什麼事?”

“我是不想沾這事,隻是現在看來我逃不過去了,”韋希聖道:“坐在我這個位置,好像一開始就不該抱置身事外的僥幸。”

“是誰在逼老爺?”郭氏夫人聲音帶顫地問道。

“不能說,”韋希聖道。

郭氏夫人說:“我來的時候,問過了,安太師方才來過了。”

“韋平那個混帳!”韋希聖馬上瞪眼就罵知情的管家道。

“是我逼他的!”郭氏夫人道:“我是他的主母,他不說話,我一樣能打發了他。”

“我不知道是誰在逼我,”韋希聖拉住了郭氏夫人的手,低聲道。

他們老夫老妻了,早已難得有這樣親密的舉動,隻是如今再牽著手,郭氏夫人滿心的驚惶,韋希聖滿心的無措。

“你怎麼會不知道呢?”郭氏夫人小聲叫道:“不是安太師來,老爺你又怎麼會要我們走?”

“因為我不知道安太師在幫哪位皇子,”韋希聖說道。

郭氏夫人道:“不是四殿下,就是五殿下,我這個婦人都知道的事,老爺會不知道?”

“我隻是覺得他好像兩個都不幫的樣子,”韋希聖小聲道:“你知道為何四五兩位,到現在也分不出一個勝負來嗎?”

郭氏夫人搖頭,她一個內宅婦人怎麼可能會知道這些?

“在四五兩位殿下之間,總有一隻手,”韋希聖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做了一個撥動的動作,道:“這隻手在擺弄他們,讓他們誰也沒辦法一步登頂。”

郭氏夫人驚道:“這個人是誰?”

“不能肯定的事,我不好說,”韋希聖看了看窗外,道:“你回去收拾行李吧,城門一開,你們就走。”

郭氏夫人扭頭,發現就在他們夫妻說了這幾句話的工夫裏,天已經快要亮了。

“路上小心,我就不送你們了,”韋希聖鬆開了郭氏夫人的手,道:“也不用太擔心我,我不一定會出事。”

郭氏夫人站著沒動。

韋希聖道:“你想兒女們跟著我一起在京城賭命嗎?”

韋希聖說到了兒女,郭氏夫人沒辦法再堅持了,想了想說:“讓他們自己去謙磊那裏,我留下來。”

韋希聖看向了郭氏夫人的臉。

“我陪著你,”郭氏夫人跟韋希聖說道:“我活到這歲數也夠了。”

“同生共死?”韋希聖笑了起來。

郭氏夫人含淚點頭,這個時候她笑不出來。

“我以為我們隻是夫妻,”韋希聖說道,他也有好幾位妾室,他以為自己跟這個夫人遠不到要共死的地步。

郭氏夫人卻微微歎了一口氣,道:“就因為我們是夫妻啊。”出嫁從夫,在郭氏夫人的心裏,這個夫君就是她的天了,沒有了韋希聖,她要怎麼活?

“走吧,”韋希聖又拍了拍郭氏夫人的手,道:“你若有心,替我看著兒女們都成家立業吧,將來到了黃泉,由你來親口告訴我兒女們的事。”

成婚數十年,這可能是韋希聖唯一跟郭氏夫人說過的情話了,如果這也算是情話的話。

郭氏夫人轉身,走了幾步後,又問韋希聖:“那你的那些女人呢?”

“她們若是都走,整個京城的人就會知道,我韋希聖舉家外逃了,她們留下,”韋希聖道:“隻你一人帶著兒女們走吧。”

郭氏夫人回頭再看韋希聖一眼,突然掩麵快步走了出去。

清晨的南城外,安元誌護送著安太師的官轎走在進城的官道上,與一隊趕著不少車馬的行人迎麵而過。

大管家看看這隊人,趕到了安元誌的身邊,小聲道:“五少爺,那是韋府的幾位公子。”

安元誌回頭看看大管家指給他看的幾個少年人,輕笑了一聲,看來他的父親昨天威脅利誘韋希聖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