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凝飛快地瞟一眼謝珩,又掩飾性地扭頭望向窗外。他想把手抽出來,卻完全拗不過身旁的人,又不敢動作幅度太大,畢竟這是在眾目睽睽之下。
見謝珩不肯放手,楚凝又回頭瞪了一眼謝珩。
——不是你說成親的秘密要保密的嗎?!楚凝用眼神警告。
謝珩收到了楚凝的警告後歪了歪頭,露出一個極其無辜的表情,仗著有袖子擋著,手上摸得越發放肆。
有好幾次楚凝都感覺在偏殿的其他同僚的目光掃在他們二人身上,可他隻能裝作什麼都看不見,盡量用衣袖擋著兩個人交握的手,裝作若無其事。
衣袖裏的手被捂得有些發燙,甚至手心裏起了汗。偏偏旁邊這位裝作低頭看折子,就像在袖子裏為非作歹的手不是他的一般。
被這樣戲弄,楚凝忍無可忍,手中加了力氣,狠狠的捏了一下。身旁的人手腕一顫,額間都見了汗。
楚凝滿意地抽回手,為了防止謝珩再搞什麼幺蛾子,便直接站了起來。
這時候燕親王和端親王已經從正殿回來,禦前伺候的小太監過來宣楚凝覲見。楚凝用餘光瞄著謝珩,輕咳一聲便隨小太監離開。
皇帝的紫宸殿算不得最大的宮殿,卻算得上是最莊嚴大氣的。正殿前的走廊上的柱子巍峨高聳,就連門檻似乎都比其他宮室更高一些。
楚凝微微低頭俯身進了正殿,殿內燃著清神醒腦的醒神香,淡淡的香味鋪滿了整個房間。皇帝此時正端坐在大殿中央的書案後,眉頭微蹙著看著奏章。
“臣拜見陛下,叩謝陛下隆恩。”楚凝走到書案前幾步的位置行禮跪拜。他向來不怎麼喜歡阿諛奉承,莫名其妙被抓回來,心裏沒有怨氣就不錯了,自然說不出什麼動聽的話來。
他也不知道謝珩到底怎麼和皇帝提的,索性話也不多說。
“楚卿請起。”老皇帝抬頭看了一眼,揮揮手道。“賜坐。”
楚凝謝恩,心中略有疑慮地坐到旁邊的椅子上。本來他這就是冤假錯案,以為謝恩之後就能回家,或者直接派回北境邊關。現在看老皇帝的樣子,恐怕還有別的事情等著他。
果不其然,他才剛坐下,老皇帝便開了口。
“前些日子楚卿受委屈了。”老皇帝不緊不慢地開口,話裏話外仍帶著帝王的威嚴與高傲。
老皇帝年紀不算小了,近來體弱多病,人也看起來有幾分憔悴。兩個大一點的兒子兄弟鬩牆,都巴望他死了自己做皇帝。
想來做皇帝,也並非是第一得意事。
“為國為家,不算委屈。”楚凝脊背挺直,不卑不亢地答道。
“倒有幾分楚老將軍的風範。”老皇帝語氣欣慰道,隻是表情上仍看不出喜怒。“不過北境戰事暫定,你今後先留在京城罷,多了解了解京城如今的風貌,朕記得你怕是有六七年不曾回京。”
“是。臣十七歲領兵,如今已二十四。”楚凝不知道老皇帝怎麼想起來和他嘮家常了。
“楚家倒是有你這麼個好兒子。”老皇帝似是感慨,語氣頗有些怒其不爭的意味。“不像朕的兒子天天吵吵鬧鬧,爭權奪利,總是盯著朕的位置。”
皇帝在他麵前說兒子不中用,楚凝自然不敢接茬。
他的爺爺護衛陛下登上皇位,算的上陛下半個長輩,父親曾做過陛下的伴讀,二人關係甚好。隻是父親英年早逝,戰死沙常他小時候不經常入宮,同陛下不怎麼親近。
“還好有你和謝家謝珩,一文一武,朝中才不至於大亂。”皇帝似乎想到了什麼,有感而發道。
“陛下的皇子們也不會差的,或許隻是缺少些經驗,慢慢來會好的。”楚凝苦著臉開始胡說八道。他同幾個皇子根本就不熟,他還能怎麼說。
“聽說前些日子你同徐學士……”皇帝也在思考著話該怎麼說,總不能直接說被休。他隻猶豫了一眨眼的功夫,又繼續道:“不知還有沒有什麼合意的人選,之前委屈你一次,若是楚卿有鍾愛之人,朕為你們賜婚。”
話題走向好像越來越歪,楚凝額間冒起了汗。他能對陛下說你剛才口中一文一武的國之棟梁已經領了證嗎?
他不能,他隻能搖頭。
不知道為什麼,皇帝聞言似乎鬆了一口氣。頓了一下才繼續道:“既然北境邊關已無大礙,巡京隊隊長近日丁憂,你去替他的職務罷。”
巡京隊?楚凝微微抬頭,心頭一跳。
別看巡京隊隻是“隊”,這支隊伍其實是一支小型軍隊,專門守護京畿周圍安全,是直屬皇帝管轄的軍隊。
巡京隊隊長丁憂必定是這一兩日的事情,恐怕之前燕親王和端親王就是在爭這件事,卻沒想到被他撿了漏。
雖說他並不想撿這個漏。守護京畿本就是重任,他除了帶兵打仗並不怎麼懂為官之道。而且隻要巡京隊落在他的手中,燕、端兩位親王就會向他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