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她大出血啊！恐……”一名婆子緊皺著眉頭, 聲音焦急。
林清之看見了她手中捧著的一盆血水，瞳孔放大，盆中倒映出他的臉，模糊的, 紅色的。
他猛地轉過身, 便看見了大著肚子躺在床上的夏菀菀, 她身上的衣物已被浸濕, 臉色慘白, 嬌嫩的手指緊抓著底下的床單，耳邊還傳來她的慘叫聲。
“菀菀……”伸手去摸，卻撈了一場空。
“三少爺，您沒事吧？”陸鳴聽到內室傳來男人的低吼聲, 睡意即刻煙消雲散, 他已數不清這是第幾次了, 自從三少爺回府後, 每個夜間總會做噩夢，時常發出無力絕望的嘶吼聲, 他曾不顧三少爺的命令，闖進門去，卻是被一臉癲狂的男子怒吼退去。
如今他隻敢呆在門外謹慎敲門，不敢再擅自闖進去。
良久, 在他等得心焦的時候，內室終於傳來了男人破碎沙啞的聲音。
“無事，你退下罷！”
腳步聲漸漸遠離, 林清之喘著粗氣，眼眸猩紅，懷裏還緊緊抱著一張柔軟的被子, 他把頭深深埋進去，深呼吸一口，一股異香撲鼻而來，這是女兒香，也是他現在的精神藥劑。
當初和離，夏菀菀走得匆忙，留下了不少物件，這便包括了林清之現下裹著的被子。
沉重的呼吸漸漸消退，林清之靜靜地躺著，桃花眼瞪大看向窗外，淡淡的月光飄灑進來，鍍上了一層薄薄的金輝，他看得出神，便想起今日可愛的三個小糖人。
金黃金黃的，看上去特別可口，圓圓胖乎乎的小臉頰微微用力，吮了一口，糖漿掛在嘴角，大眼睛開心地眯起來。他們手裏都拿著一個小糖人，唯獨他沒有。
傍晚的餘暉灑落，外出的行人行路匆忙歸家，他站在角落暗中窺視著那笑得燦爛的一家人。
“娘親，圓圓是不是很可愛？”胖乎乎的小女娃昂著小腦袋，手裏高舉著一個小糖人，眼神亮晶晶地等待自家娘親的讚揚。
年輕貌美的女子彎下腰，揉了揉女童的小腦袋，又看向一旁一臉孺慕的小男娃道：“娘親的團哥兒小圓圓都是這世間最可愛的小娃娃！”
男娃女娃嬉笑著親了兩口女子白皙的臉頰，“娘親，我們回家咯！”
“今天圓圓入宮了，宮裏好大好漂亮，圓圓也很乖，外祖父外祖母肯定會誇我噠！”
“妹妹最棒了！”
三個人手牽著手，滿臉幸福，他們要回家了！那他呢？他的家在哪？在林府，可是沒有他們的林府，不算完整的家。
林清之眼眸赤紅，雙拳緊握地看著逐漸遠去的馬車。路過的行人瞧著一身黑衣身形高大的男人，都下意識避了過去……
飄遠的深思漸漸歸了心神，林清之眨了眨酸澀的桃花眼，動作緩慢地裹著被子爬起來。
白皙寬大的腳落在漆黑的地板上，林清之裹著身上的被子慢慢站了起來，走到略有些空曠的桌子，上麵還躺著一本賬本，他伸出手輕輕撫了撫，而後離去。
吱呀一聲，門被一雙修長白皙的大手推開了，再往外走，又是一道門，隻要推開它，便能見著外頭清冷的月光。
院子裏靜悄悄地，夜裏還有些寒，林清之微微攥緊了被子，抬眼看了一眼高掛於空中的彎月，隨後輕邁腳步往旁邊的廂房走去。
夜明珠高掛於房梁上，依稀能瞧見裏頭擺件整齊，林清之裹著被子熟門熟路的繞過障礙物，往靠近床邊的小榻走過去。
伸手一摸，小榻上的軟被有些發涼，帶著寒意，林清之緩慢坐下，而後裹著被子靜靜靠在牆邊，桃花眼放空，沒有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