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當疲憊了一天、臉上身上滿是混合著汗水的沙子、灰塵,本打算稍微就冷水洗漱一下便去休息的黎清,發現水龍頭裏真的一丁點水都沒有的時候,心中積攢了許久的怒氣終於一下子被點燃。
哢嚓——那是塑料臉盆經受不住熊熊燃燒的怒火後發出的脆響。
“怎麼了?”聽到響動的黎澈走了過來。
屋子黑暗並不影響他視物。
他看到母親大人站在水龍頭前,頭頂上方的陰雲濃重得仿佛即將要化為實質。
“沒有水。”她循聲偏過了頭,臉上沒什麼表情地說。
“喂,搞清楚!現在我可是你的老板!”
“就算你是老板,在危險麵前也沒有豁免,不是嗎?”黎清回看過去。平靜的眼眸如同一汪水潭,淡薄光線透過水麵,在潭底折射出清澈又斑斕的色彩來。
那色彩有些恍惚,又有些眩目,不禁讓景誠想起陽光折射入海平麵時的樣子。
“景老板?”
“景老板?”
耳邊似有渺遠的聲音不斷飄來,海麵上吹起了風,波浪湧起,似有久違了的潔白浪花一下子蓋了過來。
景誠驟然回神。
“嗯,怎麼了?”
仿佛跌入了異空間,一時想不起山中歲月,看著眼前陌生的人和景他茫然應道。
“你走神了。”麵容清麗的女生淡淡提醒他道。
“是嗎?”景誠輕輕晃了晃腦袋,隨著記憶回攏,眼前的一切才變得逐漸熟悉起來。
“竟然想起以前的事。”他悵然地笑笑。
手中的薯片一下子索然無味起來。
“吃好了嗎?”他問黎清。
“嗯,飽了。”黎清點點頭。
“一起走吧。”景誠站起身,也不顧桌上那些沒開過封的薯片。
待黎清將泡麵幹濕分類到垃圾桶裏,隨著感應門打開,二人走出全福便利店。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路燈亮起,昏黃的光影中夾著細小的雨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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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麵看起來濕漉漉的,映著燈光,如同一團團模糊的油畫。
景誠和黎清沿著筆直的路走著。
“黎清。”無言地走了一會兒,景誠忽然腳步微頓。
“嗯?”體內瑩瑩光團,明亮而活躍地映在黎清的感知之中。聽身旁有人喊她,黎清收回心神微微偏過臉。
景誠並未看她,而是望向前方更遙遠之處。
“就約在陽光館吧。”他道,而後迎向黎清的目光,“要是你擔心小緣,我可以讓她不要露麵。”
見黎清低頭思索並不接話,又問:“怎麼了?”
“沒,我隻是有點疑惑。”黎清回答道。
“疑惑什麼?”景誠不解道。
“平白無故地讓自己卷入危險當中,隻是為了增加點營業額?這個理由太牽強了。”
“話可不能這麼說——”景誠搖了搖頭。
本想說點什麼,可他忽然發覺眼前的女生明顯不是好糊弄的,最後隻得無奈地笑著點頭承認。
“好吧,也許是現在的生活太乏味了,需要一點新鮮與刺激。”
頓了頓,他又道:“放心吧,我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景誠都已經這麼說了,黎清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