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沒過兩天,這夥人就登堂入室,直接闖進了食錦樓裏。
這日天才剛擦黑,還沒到飯點,食錦樓裏空空蕩蕩,方雲宣領著兩個夥計在廚房裏忙活,王明遠則在大堂裏擦抹桌椅。
門外腳步聲響,王明遠以為是有顧客上門,忙迎了出來。剛到門口,還未說話,就被人狠狠搡了一把,推得他直接撞在門板上,後背磕得生疼。
“哎喲。”
王明遠痛叫出聲,推他的人怪笑兩聲,啐道:“好狗不擋路啊!”
跟來的人也大笑起來,十幾個人堵在門口,圍著王明遠你推一把,我拍一下,把孩子當皮球一樣推來滾去,他們則哄笑取樂。
王明遠哪見過這陣仗,當時就慒了,被人推得轉了無數個圈,隻覺得眼前發暈,看人都成了雙影,急得大吼:“放開我!你們幹什麼,幹什麼?”
這夥人當中為首的是個刀疤臉,聽見王明遠的話,扭臉衝狐朋狗黨們呲牙,樂道:“他問咱們幹什麼?來飯館當然是吃飯,難道打鐵不成?”
說著話他邁步進了食錦樓,其餘人看見大哥進去,放開王明遠,也一路跟進門裏。
刀疤臉四下打量,這間飯鋪不大,十來張桌子,收拾得幹淨整齊,門口的窗扇大開,窗下擺了一張長條桌,專營散客。
此時屋裏沒有客人,刀疤臉在門口的位置找了張桌子,大模大樣往椅子上一坐,單腿架在另一張椅子上,坐舒服了,就從腰間拽出一把剔骨的尖刀,往紅木八仙桌上一剟。剔骨刀刀身鋒利,紮得極深,穩穩當當的嵌在桌麵上,刀頭上一簇紅纓子耷拉下來,在黑漆桌麵上顯得格外晃眼。
刀疤臉招呼眾人:“別忤著!今日哥哥我請客,兄弟們都坐,都坐!”
其餘人紛紛找地方,一人霸住一張桌子,歪七扭八的坐了下來。
王明遠整個人抖成一團,倚在門板上隻剩下哆嗦。
“夥計!”
刀疤臉大喝一聲,王明遠不敢過去,隻在門口問道:“什,什麼?”
刀疤臉大怒,一拍桌案,狠道:“我們兄弟來你們食錦樓吃飯,是給你們麵子,怎麼?給臉不要?那就別怪兄弟們不客氣了!”
王明遠忍著心裏的害怕,腳下打飄,晃晃悠悠地走到刀疤臉麵前,抖著聲音道:“客官別動怒。”
這夥人來者不善,一定得小心應付,不能讓他們在這裏鬧事。
刀疤臉甩手就給了王明遠一巴掌,“狗東西,你也配站著跟我說話?”
王明遠半點沒防備,臉上猛然挨了一下,被打得身子一歪,一頭栽在地上。他捂著臉頰,委屈得眼淚都冒了出來,他長這麼大,還沒人動手打過他呢。
瞄了一眼桌上的剔骨刀,王明遠不敢發作,隻好陪笑道:“小人不懂事,請官人不要見怪。您既然是來吃飯的,就請吩咐下來,我也好替您張羅。”
刀疤臉掃了一眼掛在牆上的水牌子,又將目光移到他身後的人身上,努了努嘴,示意他說話。
刀疤臉身後站著一個三十歲上下的男人,麵色薑黃,臉上雖笑眯眯的,可整個人的神情氣質卻比刀疤臉還瘮人。
薑黃臉男人會意,立刻上前一步,扶王明遠站起來,嘿嘿笑道:“小哥兒莫怕,我們正經吃飯,又不是不給錢,隻要你伺候好了,賞錢少不了你的!我大哥脾氣暴,你可得多擔待。”
王明遠穩住心神,勉強扯出個笑臉,連聲道:“是,是,小的明白,各位客官隻管吩咐。”
“這才對。這樣,把你們店裏最好的菜做十桌八桌,端上來給我們兄弟嚐嚐味道。”
王明遠驚道:“十桌八桌?”這哪是要嚐味道,他們才十幾個人,一桌席麵管夠了,要這麼多擺著看?看他們這副模樣,吃完飯真能給錢?
王明遠麵露驚訝,他略一遲疑,刀疤臉就怒道:“怎麼?怕我賀雙魁給不起銀子?”
王明遠連說不敢,點頭哈腰陪了半天小心,給賀雙魁斟茶倒水,笑道:“小人不是那個意思,隻是菜多了您也吃不了,不如我給您上四涼四熱,犖素搭配。燒茄泥,蒜蓉南瓜,金絲蝦球,軟溜魚片,再來一壇桂花釀。您先吃著,不夠再添,成麼?”
賀雙魁這才不言語,哼了一聲,算是答應了。
王明遠轉頭就往廚房跑,給方雲宣報信。
廚房隔在裏間,風箱一響,屋子裏吵得要命,很難聽見外麵的動靜。方雲宣還不知道大堂裏發生的事,看見王明遠跌跌撞撞跑進來,還道怎麼了,扶他坐下,笑道:“真是越練越回去了,前些日子還好,怎麼今日又是一副慌裏慌張的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