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被捕入獄(2 / 2)

方雲宣已經無力憤怒,也無力去怨恨,他呆呆地望著鐵柵外一燈如豆,明滅不定的燈火一晃又一晃,像隨時就要被風吹熄似的。

方雲宣覺得他的人生也像那燈火一樣,隨著風的方向東搖西蕩,最後還是逃不過熄滅的命運。

今日是除夕夜,去年的這個時候,他正和杜益山在食錦樓中吃團圓飯,第二日他帶自己回鄉,見了他的伯父,也就是那一天,杜益山告訴自己,他想和自己相伴一生。

壓抑的環境格外消磨意誌,短短的一個月,方雲宣已經對一切都產生了懷疑,他懷疑這一切都是他的妄想,懷疑杜益山對自己的感情,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壞了飯菜,然後吃壞了人。

越消極越頹廢,越頹廢就越難以振作,方雲宣每日在牢裏不見天日,見不到外麵的人,他除了胡思亂想就是胡思亂想,漸漸地連自己都懷疑起來。

牢門發出巨大聲響,鐵柵常年被潮濕的空氣浸潤,早已生滿鐵鏽,每次開門時,都像要被拆骨折筋一般用聲音發泄著它的不滿。

杜益山跟在牢頭身後,透過一點燈火望向牢裏。

方雲宣側著身子,靠坐在滿是雜草的地麵上,跟前擺了一碗餿米飯,米飯上擱了一塊黑乎乎的鹹菜。

他目光空洞,茫然的盯著牆壁,牆壁上隻有一處凹陷,他就盯著那處凹陷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連鐵柵打開,杜益山走了進來,他都好像毫無知覺。

杜益山覺得心上像被人狠狠擰了一把,突然襲來的疼痛讓他促不及防,他不由倒退了一步,不敢再看方雲宣臉上木然的神情。

從相識到現在,方雲宣都是意氣風發、神采飛揚的,杜益山從沒見過他氣餒或認輸,更沒有見過這個倔強的人向命運低頭。

才一個月不見,那樣溫和瀟灑的人就變成這副模樣,杜益山好恨自己,他恨自己無能,竟連心愛之人都保護不了。

牢頭開了鐵柵就退到一邊,笑道:“候爺請便。今日是除夕,無人打擾,您隻管隨意,有事招呼小人一聲即可。”

杜益山謝了牢頭,又將一錠銀子給他,請他日後多多看顧方雲宣。

牢頭連聲答應,將銀子揣進懷裏,高高興興走了。

杜益山邁步進去,他走得艱難,每一步都像踩在了荊棘上,走得小心翼翼。

他在方雲宣身邊坐下,卻連一句話都說不出,杜益山本就不是一個能言善辯的人,他更多的喜愛都是表現在行動上,如今麵對著一個好像連靈魂都抽空了的人,他更是心疼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

杜益山張了張嘴,勸慰的話此時說出來都顯得蒼白無力。方雲宣把食錦樓看得多重,這一年多來他都看在眼裏。那是方雲宣的心血,是他的事業,他終日為它忙碌,受了不知多少委屈和辛苦,杜益山隻是個旁觀者,看著食錦樓被查封都覺得心痛難耐,更何況是這個為了食錦樓耗盡心血的人。那不是一句兩句輕飄飄的“別難過,別傷心”就能勸慰得了的。

無法勸慰,杜益山也不再搜腸刮肚的想那些勸慰的話。他盤膝坐好,輕輕扳過方雲宣的身體,讓他靠在自己肩頭,伸手環住他的肩膀,在他的胳膊上來回撫摸。

一下又一下,那撫摸的動作太過溫柔,慢慢安撫著方雲宣的心。

方雲宣渾身發抖,雙手更是不停打顫,從杜益山進來到現在,他都不敢與這個人對視。自己現在的模樣,一定是慘極了,本來就不好看,又是一身髒衣,衣衫襤褸,後背的傷口沒有醫治,已經發膿潰爛。

眼淚一下子滾了出來,方雲宣急忙擦拭。狠狠抹了兩把臉,他坐起身來,將剛才的軟弱壓回心底。

方雲宣笑道:“我沒事。你怎麼來了?牢裏醃臢,不要久坐,快回去吧。”

杜益山歎了口氣,回過身緊緊摟住方雲宣,恨道:“什麼時候了,還要逞強?我愛你,這個時候,你就不能多依靠我一點,讓我說一句‘一切有我,別擔心’麼?”

方雲宣一下子委屈起來,眼淚又湧了上來,他抬手壓住,不讓那眼淚從眼眶中洶湧而出。所有的悲傷和不甘都湧向了心頭,他緊咬著嘴唇,壓抑著沙啞的聲音,把那份心痛全部化成一連串不成聲調的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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