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希皺起眉頭:“哈?”
我實在想不出更委婉的語言:“這個死禿子到底哪裏好,不肯跟你聯係就算了,還值得你翻山越嶺去雨崩找他?”
小希終於明白了什麼,用力在我頭上敲了一下:“你白癡啊,不是讓你看我閨蜜的舅舅,是看他後麵的這個人,對,牽著騾子這個。”
我把臉湊了過去,仔細盯著那張像素不是很高的照片。
禿頭男所站的地方,應該是進入上雨崩的一條盤山的泥路。在他身後,確實有一個皮膚黝黑、幹瘦的青年男子,低頭牽著騾子,從山路上走過。看他的衣著跟神態,應該是當地人,而且很可能是藏民。他牽著的那頭騾子,想來是租給遊客,騎著進雨崩用的。
他側著的半邊臉,雖然模糊,但也能看出五官立體,有幾分英氣。當然了,跟人稱科技園梁朝偉的叔相比,還是有一點差距。
不過,這就讓我更覺得奇怪了。小希要進雨崩去找的,是一個養騾子的村民?
可能是見我滿頭霧水的樣子,小希主動介紹道:“他是我大學同學,叫任青平。”
我點了點頭,這任同學的年紀看起來,確實跟小希差不多。不知道她讀的是什麼專業,還有這樣的少數民族同學,而且讀完大學了不留在城市裏,反而回老家村裏去養騾子。
我問小希:“這是你大學時的男朋友?”
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算是默認了。然後,她就陷入到跟任同學在一起的甜蜜時光裏:“我們是大二的時候開始熟悉起來的,經常一起到圖書館裏自習。他喜歡打籃球,騎自行車,總是說要帶我去他老家,吃大閘蟹……”
“大閘蟹……”我撓著頭皮說:“雲南還出產大閘蟹?大閘蟹不是江蘇的嗎?”
小希啊了一聲:“誰說他是雲南人了,他老家就在江蘇。”
聽她這麼一說,我算是徹底糊塗了,頭皮撓得更厲害了:“你到底在說什麼啊?我們說的是同一個人嗎?這個,這個照片裏牽騾子的,黑成這個樣子,明顯就是當地的村民啊,怎麼會是江蘇人?”
小希解釋說:“他以前沒那麼黑,皮膚很白的。”
我感覺差點要崩潰:“黑不黑什麼的不重要,好吧如果他是江蘇人,為什麼畢業後又跑到雨崩去養騾子呢?”
小希看著我,搖了搖頭:“這我也不知道。”
我眉頭皺成一個死結:“那你不會打電話問他嗎?就算是回老家換了當地號碼,班裏同學總有人知道他的新號碼吧?”
小希歎了一口氣,表情有點詭異:“不,就是沒有一個人知道。”
我不可置信地說:“任同學的人緣差成這個樣子?一個朋友都沒有嗎?”
小希低下了頭,鎖骨卻激烈地起伏著,像是在平靜自己激動的情緒。
她沉默了一會,終於回答說:“不,不是這樣,以前他朋友很多的,男女同學都喜歡他。”
我實在無法理解:“那為什麼沒人知道他的號碼?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小希又陷入了沉默,過了好一會,才抬起頭來,盯著我的眼睛。
然後,她說出了更讓我無法理解的話。
“嗯,發生了一件特別嚴重的事情。大三的上學期,他死了。”
我愣了三秒:“死了?你說他死了?”
小希點點頭。
“那他是怎麼死的?”
“車禍,他……”小希欲言又止,“總之就是死了。”
我皺著眉頭:“你怎麼確定他死了?會不會是假的,比如他為了逃債什麼的,裝死然後玩消失?”
小希對於我的不信任,似乎有些惱怒:“我們在殯儀館給他開追悼儀式的,全班同學都去了,他爸媽也去了,阿姨哭得暈了過去……他躺在那個箱子裏的樣子,我到現在都還記得……怎麼可能是假的!”
我吐了下舌頭:“好好好,姑奶奶你說真的就是真的。話說回來,這張照片你是怎麼看見的?這個禿得像顆鹵蛋的男人,是你的誰?”
小希對於我這樣刻薄的描述,並沒有生氣:“這是我閨蜜的舅舅,我在她的朋友圈看見的。閨蜜說舅舅一直很疼愛她,所以在舅舅生日那天就發了照片合集,祝他永遠年輕健康,讓大家點讚什麼的。我一眼就看見了他……”
小希指著閨蜜舅舅背後,那個黑黝黝的男人。我拿過她的手機,指著裏麵那張指甲蓋大小的臉:“既然任同學掛了,這個就是跟他長得很像的一個村民嘛。你認錯人了,就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