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八歲的春天(2 / 3)

但這位新晉權力人剛剛陳述完自己的主張,上頭的康熙就在文武百官麵前發了火。“將靳輔所修築的堤壩統統掘開?!虧你說得出口!”身穿金黃色龍袍的康熙都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朝廷花了這麼多銀子修好的堤壩,就是讓你來新官上任三把火的?你是為了踩前任一腳,連大清的國運都不顧了嗎?!”

這下別說是新上任的河道總督王新命了,就連剛剛唾沫橫飛的大學士和九卿等高官都跪在地上脫帽謝罪。

“你們這些人私底下有恩怨,朕也不能按頭讓你們和解了。”康熙看著滿宮殿跪著的大臣,語氣中充滿了沉痛,“然而河道乃國運所係,乃京畿安危所係,乃百姓謀生所係。朕每思及水利河工,不可謂不慎重,豈是爾等因私仇就可妄自改之的?”

聖意如果在這裏還體現得不夠明確,那接下來的話就關係到了具體細則。

“靳輔所修京畿上河,堤壩堅固,漕運暢通,是十年來首功,不可改動。靳輔所修築中河剛剛通水,情況良好,應以觀後效,不可貿然改動。從前已經修好的堤壩水閘,不要改動,先按照靳輔的舊例。開下海的工程,還沒有建成,可以修改,但若是效果不佳,則唯你是問。”

壓力給到,王新命汗都打濕了三層衣服。這時候他也不管索額圖給他許諾的大好前程有多麼誘人了,隻顧著“

當當”磕頭,聲音比哭了三天三夜還難聽:“臣遵命,臣必定用心辦差,不敢懈怠。”

索額圖的臉色就不太好看,連帶著太子的眉心的皺了起來。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在王爺們後麵站班的大阿哥胤禔,就差沒有笑出聲了。若是在明珠還沒倒台的時候,大阿哥必定是要在散朝後跟明珠道喜的。不過如今的朝堂上,他就沒找到幾個能分享喜悅的人。

唉唉,去年那一場飛來橫禍,明黨還是損失慘重啊。

一想到這些人是自己跟太子對抗的班底,大阿哥滿腔的喜悅就像是被澆了一盆冷水。看看最近索額圖等人多囂張啊,這都不是痛打落水狗,這是連落水狗身上的虱子都要挫骨揚灰啊。靳輔不過是被明珠誇過,也沒幫明珠搖旗呐喊,這就淪落到連他修的堤壩都要被除之而後快,普天之下就沒這麼駭人聽聞的事情。如今汗阿瑪不過是駁回了有些人的過分要求,自己就高興得跟打了勝仗一樣。他堂堂大千歲什麼時候這麼卑微了?

冷靜下來的大阿哥步履沉重。他心情不好,就跟著散朝的人流離開了紫禁城,準備去城裏逛逛。過兩天就是小八從長春宮隔離所出來的日子了,功課肯定很多,他得尋些好吃的給弟弟。老婆大人最近總是犯春困,他得讓小八給媳婦瞧瞧。

你別說,這兄弟裏有個學醫的,用著可比太醫放心。

心裏想著兄弟,大阿哥的腳步就不由得朝著便宜坊而去。京城裏有兩大烤鴨的流派,一派是全聚德的果木烤鴨,另一派就是便宜坊的燜爐烤鴨。因著便宜坊的名字不太上檔次,之前他隻給宮裏的弟弟們帶過全聚德的烤鴨。這回既然要請小神醫出手,那自然要拿出點新鮮的玩意兒。

便宜坊在京城裏有好幾家店麵,最有名的要數宣武門外米市胡同裏的“金陵便宜坊”,據說曆史可以追溯到明朝早期,京城從南京遷到北京的時候。便宜坊跟著政治中心從南京遷徙而來,因此名字前帶有“金陵”二字。

出了午門,沿著大街往西走,一路熱鬧著就到了宣武門了。遠遠的,大阿哥就看到了“金陵便宜坊”的招牌,這

是一處綠色為底雕梁畫棟的三層小樓,不光裝修華麗,門前更是寶馬香車絡繹不絕,絲毫沒有“便宜”的意思。

龍子鳳孫這才滿意了。東西再好吃,格調低的話,送人也是拿不出手的。如今看這店麵氣派的樣子,大阿哥心裏麵最後的那點不情願徹底煙消雲散,連帶著從朝堂上帶下來的壞心情也被拋到了腦後。他帶著五六個隨從,大步跨入店內。

店裏人頭躦動,很是忙碌。但看到大阿哥這樣打扮貴氣的黃帶子進屋,立馬有一個肩膀上搭布巾的小二殷勤上前。“爺,您幾位啊?三樓雅間還有座。本來雅間是要先花一兩銀子買酒水的,但您是爺,您肯來,小店就蓬蓽生輝了。”

“會說話,啊,哈哈。”大阿哥拋給店小二一個銀錠,“帶我們上樓。”堂堂皇子自然不會跟人擠大堂的。

小二笑得眼睛都找不到了,上樓梯的時候還用布巾給大阿哥擦幹淨樓梯的扶手呢。

不過他們才剛上二樓,就見到了一位老熟人——納蘭性德。這位如今脫下軍裝,又是一個京城貴族子弟,就算是父親不光彩的退休也沒有剝奪他的光彩。人現在既是禦前行走,又兼著理藩院的副手呢。

“咦,性德,你也來吃烤鴨啊?”大阿哥主動招呼。

嚴格來說,大阿哥是納蘭性德的小輩,但架不住兩人年齡相差不大,且性德脾氣好,被直呼其名也隻當尋常。“參見大阿哥。”

“好說,好說。”大阿哥抓住納蘭性德的小臂,不讓他做什麼引人注目的動作。兩人一邊哈哈一邊上了三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