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中間忽然卡頓,楚晏臉上強牽起的笑意僵住,後麵最重要的那兩字說得又輕且慢,到最後,連他自己都不確定隨嶼有沒有聽見。
“你在說什麼?”隨嶼看著站在不遠處兩手背在身後,微抬了下頜努力與他平視的楚晏,清冽的眸子微眯,淡聲道。
楚晏情緒逐漸趨於平靜,沒有剛剛一瞬間感覺天快塌下來的茫然和無助,他扯起嘴角,似笑非笑,“跟你離婚啊。”
他調子輕勾,話裏話外都是一股子漫不經心的吊兒郎當。
他傾身把身後一直捏著的紙張壓在麵前的矮幾上,手撤離之際,平攤到紙張上,掌心壓平紙張上的皺褶後才收手。
那上麵寫的兩字卻實在算不上好看,還被故意翻轉,從隨嶼的方向看過去,才是正看的角度,明擺著,楚晏放這兩字就為給隨嶼看的。
隨嶼雙眸漸斂,半分柔情未剩,倏地冷得發寒。
“隨楚楚。”他沉聲不耐。
楚晏卻像是鬆了一口氣一般,垮下強撐著的肩膀,耷拉下仰得發酸的腦袋,“謝謝你幫我解圍,我會盡快找機會解釋清楚。”
他隻字不提關於隨綰(那位Sunny小姐)的事,說起隨嶼宣告他“已婚”的事反倒是帶了正兒八經的感謝。
感謝隨嶼什麼,他倆本來就結婚了,一直沒對外承認是他的原因又不是隨嶼的原因,上流的圈層,誰不知道隨家有了少夫人,隻是還沒有露麵而已。
這話怎麼聽,都感覺他是早有想法傳緋聞,爆出來的關於淩忱暮的事,他當隨嶼麵,所表示出來的,就差腦門上直接晃悠著掛一蓋戳印的小牌了。
隨嶼臉色已然難看,幽深的眸子淡漠地注視著楚晏,沒接話。
楚晏隻覺得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輕飄飄的無力感將他包圍,他也不知道他在作個什麼勁。
是那女人說想見隨嶼的聲音太嬌,還是那女人挽著隨嶼胳膊的手抱得太緊。
兩人相對半晌,久到楚晏眼底一直兜著的眼淚珠子險些沒包住,隨嶼腳步動了。
他直直地抬腳向著楚晏走過來。
楚晏別過眼,不敢與他對視,慌不擇路地想後退。
他穿著明顯大了一個size的襯衫,腳下因為剛進來的急,蹭掉鞋子後沒穿拖鞋,長到腳踝處的寬鬆休閑褲子底下,踩著白襪的腳趾不自然地蜷縮起。
是個偷穿了衣服還很不乖的小貓。
楚晏穿的還是前一晚被湯從載著離開南橋的家居服,他走得急,就直接帶走了下樓給湯從開門時隨手抱在懷裏的隨嶼的衣服。
帶著清冽佛香的襯衫,即使殘留的味道愈發淺淡,但他還是發了瘋似的,燥熱難耐的腺體從中得到了綏解和安撫。
“跑什麼。”隨嶼抓住人,語氣冷淡,抬手反剪住楚晏的雙手在後,壓在沙發背上,他俯身,單膝跪撐在楚晏旁邊。
楚晏被這姿勢折磨得不舒服,隨嶼近在咫尺,眼睛微睨,居高臨下地對著他。
兩人的呼吸彼此都能感受到。
楚晏眼眶又紅了,晶瑩的淚在眸底就要兜不住,隨嶼捏得他手腕生疼。
隨嶼抬起另一隻手,指腹輕柔地剮蹭過楚晏的眼睫。
黑長的眼睫上沾了要落不落的一滴淚珠子。
“哭什麼?”隨嶼扯起嘴角,收回手,蹭過他眼睛的兩手指輕佻地搓撚了下。
挺濕也挺潤。
他似是不解,犯了錯的人為什麼自己還要哭,他看著楚晏眼底越積越多的眼淚水,抬手,並不溫柔地大力抹去,“水做的?又沒把你怎樣,壓一壓就壞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