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的甜湯圓做好了,李叔親自端著一托盤出來跟著隨嶼上樓,他身後是坐在椅子上臉色沉到極點的老爺子,和半吊著笑容盯著他們這邊的隨凡,還有低著頭的隨綰,怎麼看都是一副收不了場的難堪局麵。
剛才幾人對峙落下的話音隻大不小。
隨嶼在樓梯口停下,微垂下眼睫,聲音淡淡,“把人換了。”
“少爺…”李叔明白隨嶼意思,但明顯欲言又止。
張嫂也算是老宅的老人,習慣照顧老爺子的飲食起居。
“小少爺他,”李叔張了張嘴,想搬出楚晏讓隨嶼改變主意。
隨嶼抬眼,遙遙透過微弓腰的李叔與後麵坐著的老爺子遙遙相視,老爺子握著拐杖頭的枯瘦指骨節凸起,明顯是在忍耐。
“換掉。”隨嶼不容置喙,嘴角勾著的笑意很淡。
他說完,接過李叔手裏的托盤,轉身上樓。
他轉身的一瞬間,身後響起有東西摔地的聲音,還不少。
隨嶼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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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的臥房門被用鑰匙打開時,房間裏沒有開燈,隨嶼隱約聽見有什麼東西窸窣著被拉扯了一下。
他沒開燈,就著沒有完全閉合的落地窗窗簾中泄露出的清冷淡柔的月光向裏麵走。
托盤放在床頭櫃上嗒地一聲響,甜酒糟的香味霎時彌漫。
隨嶼溫柔地調節好床頭的小燈,裹成蠶蛹的被子蠕動了一下,露在外麵的耳朵尖尖泛著粉紅。
“楚楚。”隨嶼放柔了聲線,伸手去扯被角。
被子裏的人如臨大敵,再次瑟縮,眼看著露在外麵供給呼吸的半個腦袋就要跟著縮進裏麵,隨嶼大手一掀,強勢地拽開被子,把蜷縮著手腳,以一種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姿勢想藏起來的楚晏盡收眼底。
楚晏眼睫在顫,耷拉下的眼皮上,細小的青筋和紅血管都叫人看得真切。
隨嶼想把人翻個麵,麵對麵好生哄,卻遭受到抗拒。
楚晏閉著眼,抿緊唇,借著側臥的姿勢,死命抱緊交叉在胸前的手臂。
隨嶼怕弄疼他,手下都收了力。
“楚楚。”他又喚了一聲,這次不著痕跡地加重了語氣。
楚晏緊閉眼,就是不理,昏昏暗暗的並不十分亮的燈光刺激著他的眼睛,讓他有種不得不想睜眼的錯覺感。
隨嶼眸色一黯,再然後,倏地傾身,非常強硬並迅速地扳折開楚晏的手腳。
楚晏控製不住地叫了一聲,突然睜眼,眼眶紅紅地朝著近在眼前的隨嶼小獸般地低吼,“幹什麼!”
吼完手腳力氣就陡然一鬆,固執地咬唇,仰躺在床上,抬了下頜看著隨嶼。
隨嶼瞥見他無力仍舊執拗的模樣,心底一軟,溫聲細語地正要說話,身下人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氣衝衝地往前一頂,額頭磕在了他下巴處。
聲音不小,隨嶼吃痛,淡淡地蹙起眉,結果他還沒有說什麼,懷裏人就先一步哇了一聲。
隻打雷不下雨那種,抬手遮住額頭,抽抽噎噎地小聲嘶氣。
隨嶼心驟然一緊,是真的拿楚晏沒辦法,慌忙去拉他手想看他被撞到的額頭。
剛剛也是這樣,楚晏自顧自地說完話,不待隨嶼反應,就跳下床,直往落地窗邊跑,被隨嶼眼疾手快箍著腰抱回來。
他還要掙紮,掙紮不過,低頭抓起隨嶼的右手,就一口咬在了虎口。
咬完就把隨嶼手一丟,看也不看那個滲出血絲的牙印,凶狠地瞪著隨嶼。
那時候他被隨嶼攔腰橫錮在床上,全身上下全方麵被壓製,隻有腦袋能動。
隨嶼陰惻惻地抿唇看他,臉色很難看。
老宅的房子設計和南橋的不一樣,他住的這一間沒有陽台,後來被改成落地窗,打開窗往下看,一個可支撐的落腳點都沒有。
楚晏一副二樓跳慣的樣子,什麼也不顧,直衝衝要過去跳的模樣,嚇壞了隨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