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嶼其實沒走,隔壁的小畫室連著臥房,裏麵有麵共同的牆被打通。
室內安靜,他放輕腳步,慢慢往臥室裏麵渡過去。
然後他站在衣帽間門口,聽見楚晏悶在被子裏的抽氣聲,斷斷續續地還欠著嗝。
被委屈到不行。
隨嶼一動未動,看著床上鼓起的那一團小山包,眼眸裏的幽色沉得厲害。
他離開多久,楚晏就在這房間住了多久。
楚晏由最初的拘謹到後來的小心探索,房間始終保持著他離開前的狀態,除了衣帽間也除了畫室。
畫室的東西不知道楚晏是什麼時候才去小心窺探的。
隨嶼中途回來那次,楚晏畫畫已經畫得很好了,還使了手段偷偷哄騙他,先畫了張拙劣的畫擺在最上麵引得他注意,又適時露出底下藏著的那一幅線條流暢優秀的,賣得一手好乖。
那種覬覦他的小心思根本藏不住,融化在他僵硬又努力平複跳得太快呼吸的動作間。
特別是垂頭盯畫不看他的樣子,別扭又藏羞,偏偏那衣領下滑,露出來的嫩白脖頸纖長又柔軟,貼著阻隔貼的後腺都是將露不露的。
隨嶼當時看著他是勾著笑的,在楚晏看不見的地方,眉眼懶懶上挑,把某人攥著衣擺努力往後壓的小動作看得一清二楚。
而那幅被楚晏用來邀功引注意的畫,後來成了臨摹畫,被重複描了無數張。
隨嶼是見過那些畫的,也不知道楚晏是偷摸看了什麼,後麵冰冷紙張上的他多是衣衫半褪,一席長發成了最好的遮蔽物,臉上也被變換了好幾種表情,那雙漂亮的眼睛,眼角被染紅,半挑未掀著眼皮,慵懶自成一體。
而且楚晏大概有個不可示人的癖好,他隻畫他,還會對著他宣淫,偶爾擦不淨的畫紙上還掛著不明液體的痕跡。
隨嶼也怪,他對著楚晏的這些行徑供認不諱,卻從不開口質問。
楚晏睡著了,蜷在被窩裏,抽噎聲漸小,混著小小的呼吸聲,夢裏都還在難受地欠嗝,隨嶼竟然有點擔心是不是剛才吃小湯圓吃太多,又懊惱自己沒有給他吃消食片。
隨嶼伸手去拽被子時,楚晏像是有所覺,皺著鼻子嗚咽了兩聲,還往旁邊滾了滾。
隨嶼被他無意識的小動作可愛到,轉瞬又覺得心疼,溫柔地把他從被窩裏撈起來,皙白的臉被憋紅,眼角還掛著淚,鼻子應該是被堵住了,難受地微張著嘴呼吸。
隨嶼心口發疼,捏了捏他鼻翼,“小騙子。”
也是個小笨蛋,什麼都不會主動問和要,隻會偷偷藏起來委屈地掉眼淚。
第二天楚晏睡醒時,腦子懵了瞬,他渾渾噩噩地跟以往一樣伸手向旁邊摸去,結果是冰得他一激靈,毫無溫度。
他眨眨眼,覺得肯定是空調溫度開太低。
他沒辦法承認,隨嶼昨晚沒跟他睡一起。
一想,心就抽抽地疼,隨嶼離開的樣子他還記得。
隨嶼不可能吩咐人收拾客房的,楚晏麻痹自己,說不定是隨嶼醒很早,所以才不在。
他乖覺地下床去洗漱,站在鏡子前卻發現,身上穿的衣服被換過,換成了舒適的睡衣,額頭上被撞到的地方也擦了藥,現在瞧著有點青。
後頸也已經被上過藥。
楚晏突然有種說不出的安心,嘴角不由地翹起來,腦子隻顧去想隨嶼事後出手悄悄給的甜糖,已經全然想不起昨晚兩人爭吵他捅的那些刀。
可隨嶼還記得。
隨嶼真的讓人帶他去醫院,而且隨嶼還不作陪。
楚晏被迫坐在車後座,衣服寬大,空蕩的袖口和領口看得來參一驚,默默從後鏡觀察著人,看著楚晏歪著臉,眼睛無神地看向窗外。
隨嶼沒有跟著他,這個認知讓楚晏眼眸黯了又黯,整個人都垮了,其中的失望和無助衝破枷鎖露出來,毫無遮攔。
來參不敢和他走得近,就算預約的各種手續已經辦好,隻需要帶他穿過大廳上樓直接做檢查就好,但仍然無法和戴口罩和戴帽子的楚晏並肩走在一起。
楚晏僵硬著身體,看著來參不遠不近地同他走在一起,穿過人最多的繳費大廳時,他咬唇,沒忍住顫巍著伸手抓住了來參的——衣角。
來參下意識回頭。
還沒拒絕,就對上一雙可憐兮兮的兔子眼。
楚晏紅著眼眶,帽沿下的眼睛微抬,看著來參卻含著凶,手下攥著來參衣服的手指,指骨都箍得泛起白。
來參暗歎,到底是沒忍住在外麵拂了楚晏的麵子,就這麼由著他,攥著衣角,一起上樓。
楚晏是怕的,越靠近檢查的地方整個人越抖,跟著來參走在走廊上時,臉色發白,木然地被來參拉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