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諾的話就像一根鞭子一樣, 不停地抽打著聯邦議事團成員脆弱的神經。
聯邦成員當中有忍不住要跳起來還擊的,都被身邊的人拉住了。
因為蘇諾說的都是事實,根本無從反駁。如果沒有那場所謂的“眾生平等運動”, 如果聯邦的高階精神力者還在,何至於此!
但是對於蘇諾這種一棍子打死所有人的做法,有些人認為還是要辯解一下的。
那副團長看著蘇諾,蘇諾也盯著他, 兩個人就這樣直直對視了好幾分鍾。終於, 副團長把臉轉開, 開始回避蘇諾咄咄逼人的目光。
“並不是所有的聯邦人都讚成那場運動的……”他有點心虛地說道。
“雪崩的時候, 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蘇諾犀利地回道。
“蘇諾大人, 我沒有參與過那場運動!”
一直默不出聲的亨利·布朗最終還是發聲了!
而蘇諾隨即也閉上了眼睛。
就是這個聲音!
就是這個聲音——它的頻率波動已經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腦海裏。
就像推開了一扇密閉多年的大門,一刹那, 許多塵封已久的聲音碎片在她的腦海裏浮現, 逐漸拚湊起來——
一個女人在怒吼:“亨利·布朗,你敢碰我的孩子,我就把你撕成碎片!”
“元帥大人, 您不也一直追求平等嗎?可是隻要有精神力等階的存在,就永遠沒有平等。”這是亨利·布朗的聲音,但似乎要比現在年輕一點。
“所以要麼就是讓那些沒有精神力的人擁有精神力,要麼就是讓擁有精神力的人消失,隻有這樣, 大家都一樣了,才能真正的平等……”
“曾經,您是我最敬愛的人,高高在上,就像神一樣。我以為您真是傳說中那樣, 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並不會按照精神力等階來把人分成三六九等。直到這個孩子的誕生,我才知道,在您心中,還是瞧不起我這種毫無精神力的人啊!”
“這個孩子的父親也是高階精神力者吧,您看,您的選擇就說明了一切……”
“你要對我的孩子做什麼?還有你們強行帶走的那些高階精神力者的孩子,你們喪心病狂!最在乎精神力等階的是你們吧!”那個女人更憤怒了,似乎要開始搶奪什麼。
但是亨利·布朗似乎有恃無恐,他慢條斯理地說道:“科學院那邊對於精神力的研究已經有重大進展了,隻要有足夠的實驗體,就能進入驗證階段了。他們對我說,越是年紀小的精神力者,越有實驗價值,越是高階的精神力者,越能對基因改良做出貢獻……”
“所以,這個剛出生的嬰兒就是最好的實驗體!林元帥,您應該為人類的平等進步做出貢獻!”
“亨利·布朗,你們都瘋了!如果這就是我曾經守護的國度,那我寧願她化為地獄!”
然後,就是無邊的火光……
再然後就是之前關於“馬杜羅之夜”的記憶……
兩段記憶終於完整地拚接起來了。
……
蘇諾也明白了,那個出現在她腦海裏的女人聲音就是她的母親——林肅林元帥。
那時候,她還是個剛出生的嬰兒,照說應該是沒有記憶的。
但是,不知道是母親的恐懼和憤怒太過強烈,還是她對外界的刺激感應太過深刻,那一晚的一切就映射在她的腦海裏,被完整地複刻下來。
原來如此……
蘇諾又再次睜開了眼睛,她笑了起來。
“亨利·布朗副議長,你是說,你從頭到尾都沒有參加過‘眾生平等運動’,是嗎?”
亨利·布朗點點頭,他很誠懇地答道:“我從一開始就反對‘眾生平等運動’,太過偏激,隻會導致無法挽回的結果。而現在,我們就自食惡果了。”
他周圍的議事團成員似乎不願意就這樣輕易妥協認輸,那位副團長輕輕碰了他一下。
亨利·布朗向周圍的同伴搖搖頭,“我們必須正視曾經犯過的錯誤!”
他又再次看向蘇諾,“蘇諾大人,我一直反對那場運動。可就像您說的那樣,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我是聯邦的一員,當然無法把自己完全撇幹淨。但是,我本人從來沒有參與迫害過任何一名精神力者。”
“‘馬杜羅之夜’那晚,你在哪裏?”蘇諾繼續問道。
“我那時候因為與主流政見不一致,已經被政敵排擠到偏遠星域了……”亨利·布朗似乎回憶起某些讓自己很痛苦的事情,他用手扶了一下自己的額頭。
“我平生最敬愛的人也在那一夜隕落……”亨利·布朗神情有些悲傷地補充道。
“也就是說,你那一晚不在馬杜羅?”蘇諾盯著亨利·布朗,一字一頓地慢慢問道。
“是的,那一晚我不在馬杜羅,這是我悔恨至今的一件事。如果我在的話,那一晚的悲劇或許就有可能避免,我和……”亨利·布朗聲音有點哽咽。
一陣風微微地從蘇諾的腳邊刮起。
她微笑著歎息道:“亨利·布朗副議長,我想,如果你去做演員,一定會比做政客更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