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推開布滿灰塵的大鐵門，一股帶著灰塵味道的舊空氣撲麵而來。
房間門上貼著的大紅的喜字早已失去了本該喜慶的光澤。有一張甚至掉落在地上。
客廳裏掛著的大大的結婚照，依舊留著板寸頭不苟言笑的林濤僵硬地擁著掛著淺笑的新娘。
金花咳嗽了幾聲，繼續往裏走。
“媽，我們三個分開到處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田靜提議道。
金花點點頭，她覺得自己呼吸都有些沉重。
“小濤子，你在哪兒啊？媽錯了，媽對不起你。如果你回來，媽給你當牛做馬，下輩子還給你當牛做馬！生生世世給你當牛做馬。”
林波頹然地張望著，腦子裏閃現出和弟弟在一起的種種。
林濤哪怕在外麵被欺負了也從不會找他幫忙出頭。
他永遠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不爭不搶，與世無爭。
也因為他總是留著板寸頭，不帶任何表情，再加上黝黑的皮膚，像極了周星馳電影裏的十八羅漢。
於是他就給林濤起了“羅漢”的外號。
後來“羅漢”的外號便叫開了。
有調皮的孩子甚至編了一首口水歌來取笑木訥的林濤。
“羅漢，羅漢，
不會說話，
沒有媳婦兒，
半夜哭鬧。”
難道是自己無意中詛咒了弟弟，他才會有如此糟糕的人生？
那時的自己怎麼那麼傻？不但不關心照顧弟弟，反而會帶頭欺負他。
人在無能為力的時候，除了胡思亂想，林波找不到其他排遣情緒的方式。
田靜走進林濤的臥室，她不知道這裏曾經發生了什麼。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感受不到絲毫生活過的痕跡。
她挨個打開房間的櫃子，除了幾床繡著鴛鴦戲水，龍鳳呈祥的緞麵喜被什麼也沒有。
然而她在一側床頭櫃最底端的抽屜裏發現了一張泛黃的照片。
那是一張學生時代的集體合照。
田靜一眼便看到了前排中央調皮比著剪刀手的田葉。比起正經危坐的其他學生，這丫頭顯得格外突出。
她差點忘了，小葉和林濤同過班。
她繼續在照片裏搜尋林濤。他果真在最後一排，板寸頭配著黝黑的不苟言笑的臉。
為什麼隻有這張照片呢？
田靜就那麼盯著照片上的兩個人發著呆。
不知過了多久，金花走進房間。她一眼便看見田靜手裏的照片，急切地問道：“你在哪裏找的？”
田靜指指床頭櫃底端的抽屜，把照片遞給了婆婆。
“我的小濤子，那麼老實的一個娃。為什麼老天爺不罰我？”說著金花捧起照片又開始哭泣。
“媽，別哭了。一會兒眼睛紅了腫了，我爸看到了又該胡思亂想了！”林波拍拍母親。
金花伸手抹了一把眼淚，吸吸鼻子說：“不哭了，哭多了把小濤的運氣哭走了。我把照片帶回去給你爸看，他盼星星盼月亮想看小濤。這孩子打小不愛照相，家裏連他長大後的一張照片都沒有。”
林波接過照片，認認真真地看了弟弟好一會兒，說道：“媽，我決不放棄找小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