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大臣也不是傻子,在看到監牢內部情況的瞬間,便知道這其中必有貓膩,同時,群臣也知道,大同知府馮齊算是在劫難逃了。
一瞬間,馮齊這個區區正四品的大同知府,便在這高官林立的人群中顯得異常顯眼。
“臣有罪,請陛下降罪。”不用別人提醒,馮齊第一時間趨步到朱祁鎮麵前,跪地請罪。
“大同知府?”朱祁鎮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馮齊,然後繼續抬起頭,麵無表情的掃視著監牢,同時開口問道:“說說吧,收了多少錢,害死了多少人?都有哪些衙門參與?”
馮齊強壓著心頭的惶恐,回道:“回陛下的話,臣未曾收取賄賂,那些錢財,臣都將其充入了府庫,有府庫賬冊可查,更沒有因此枉顧律法害人性命。至於參與的衙門,上至布按都三司,下至府衙差役、監牢獄卒、各衙書吏等等。”
朱祁鎮聞言,不由麵色一變,定睛看向跪伏在地的馮齊,嘴角微挑,臉上露出一絲笑意,讚道:“好手段,果然是好手段啊!難怪京中各部都未曾接到報告,連國安司和國情司也沒有奏報,原來是拿了好處了。”
朱祁鎮的笑容一如往常,但語氣,卻冷得嚇人。
在場所有人都知道,皇帝這是動了真怒了,在場的一眾文武官員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似乎害怕因此驚擾到盛怒中的朱祁鎮,從而將自己搭進去。
實際上眾人多慮了,朱祁鎮雖然果斷狠辣、毫不留情,但卻並不是嗜殺之人,和某些以殺人取樂的奇葩皇帝不一樣,朱祁鎮向來信奉沒有必須要殺人的理由,那就不會殺人,否則除了收獲到滿滿的仇恨和惡念外,不會有其他好處。
之前之所以那麼果斷狠辣,主要是他以衝齡即位、主少國疑,為了穩定統治,他必須要趁著張氏和三楊還在世的時候,以果決淩厲的手段震懾天下群臣。
實際情況也確實如朱祁鎮所預料的那般,因為血腥手段的震懾,再加上這些年朝廷大軍無論是在對內鎮壓叛亂、還是對外開疆拓土,都取得了巨大的勝利,也讓朱祁鎮在朝野上下的聲望持續攀升。
朱祁鎮在聽完馮齊的話後確實很生氣,但卻並不是針對馮齊,而是山西以及大同的一眾文武官吏,特別是國安司和國情司,竟然也沒有上報。
這些人心安理得的從這些灰色收入中攫取好處,將朝廷和他這個皇帝完全拋在了腦後,居然沒有將這些錢財上繳內庫,簡直就是不可饒恕。
“還請陛下暫息雷霆之怒,當務之急還是應盡快派出欽差查處相關人等為要。”胡濙來到朱祁鎮身旁,輕聲開口建議道。
這是胡濙在堵朱祁鎮的嘴,防止朱祁鎮盛怒之下將這些官員全砍了,從側麵保護山西和大同府的眾官員。
然而,朱祁鎮在聽到胡濙的話後,卻是側首看了他一眼,搖頭道:“不必了,既然他們沒有直接收受賄賂,那就由內閣會同吏部、都察院聯合發文:山西三司並大同府諸文武衙門、監察禦史,一律降三級留任,以觀後效。將此決定行文全國及朝鮮各地,以為天下文武官員戒!”
胡濙心頭一喜,趕忙領旨:“臣遵旨。”
在場的一眾文武官員心頭也不由暗暗大鬆了口氣,齊齊躬身讚道:“陛下聖明!”
朱祁鎮微微撇了撇嘴,他心裏很清楚這些官員心裏在想什麼,馮齊的死活對他們而言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馮齊給他們找出來的一條發財路,馮齊此時已經成為了他們的探路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