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風吹過山林,一片樹葉隨之飄落,晃晃蕩蕩地在空中打著旋落下,僅僅是小一會,樹底下便鋪滿了多得數不清的黃葉。
此時一個身影從一側的樹叢中探出身子,彎腰弓身,雙腿緊繃著一動也不動,兩隻眼睛骨碌骨碌地轉著打量四周,直至確認周圍沒有任何動靜後才將身子從樹叢中完全探出。
“呼。今天也熬過去了。”
月大叔長歎一口氣,隨後便放鬆了身子不再像此前一樣時刻緊繃著,好似身處洪荒猛獸之中。腳步輕盈,他徑直走向落葉叢而後彎腰俯身看向地麵,用手輕輕推開堆疊起來的枯黃落葉,露出了埋藏在其中的一個蛋狀物。
這顆蛋足有一人大小與男子體型相比也不遑多讓,蛋殼表麵布滿了碎裂的紋路將碎未碎,半截蛋身埋在地下。若是將其周圍的落葉全部撇去,這顆蛋與周圍花草樹木之景顯得格格不入,仔細靠近甚至能感受到從其中傳來的細微呼吸聲伴隨著的規律震動,這顆蛋儼然有著生命。
月大叔伸手撫摸著蛋殼,靜心感受著蛋殼粗糙表麵帶來的小小安全感:“你到底什麼時候孵化呢?”他忍不住哀歎,短短的話語裏多有幾分無奈的情緒。但此刻不能浪費時間,在這個世界裏風一過就意味著夜晚來臨,而夜晚正是最危險的時候。
男子抓起四周的落葉又鋪了回去將蛋遮擋地嚴嚴實實,而後又抓來一把綠葉放在手心揉碎,擠出濃綠的汁液混合著灑在落葉之中掩蓋自己的氣息。雖然他不知道這樣有沒有作用,但至少能夠讓自己安心,隻要蛋還在,他也就能夠懷揣著小小的希望在這個未知的世界繼續活著。
做完這些後男子警惕著四周,躡手躡腳朝著樹叢走去,他的步伐輕盈靈敏,踏步在落葉之上也沒有發出半點聲響,幾個步伐間便回到了樹叢中。
樹叢緊緊挨著一顆大樹,男子撥開雜亂無章的枝條,另一個蛋狀物便映入眼簾。這顆蛋位於樹叢之內背靠著樹幹側倒,樹叢濃密的枝葉將其遮掩得嚴實,除非有人親自進入到樹叢,否則難以發現。
這顆蛋的外表與落葉叢中的那一個極為相似,除了一個顯眼的巨大的破洞之外兩者幾乎一般無二。破洞中蛋殼的內部與其坑窪的外表相反,內部十分光滑且還有奇異的光芒在閃耀著,散發出莫名的神秘感。
男子斜身躺進了蛋殼內部,躺平作睡姿,但直至入夜也合不上眼。身處在陌生蛋殼之中,他無時無刻不在思索著記憶,月大叔從隨手做的草裙裏拿出一個吊墜,裏麵是一張全家福。一個女人,一個女孩還有他自己,他在河裏的倒影看到過自己的麵容。
月大叔神色顯露哀傷,雙手攥緊照片,渾身卻散發著無力感。照片上的兩人無比熟悉,但他們之間的記憶任憑他如何苦苦思索都想不起,如同是被朦朧的迷霧遮蔽住。他成為了一個沒有過去的人,每當想到如此,無力感與痛失一切的恐懼便如同海嘯般襲來,從來到這裏時起他就再也沒有睡著過。
月大叔盯著吊墜出神,沉默良久還是將吊墜收好,他默默告訴自己不能放棄,在那個蛋殼裏還有著他最後的希望。
將到半夜,山林無風不動,萬物歇息,卻還有淡淡的說話聲傳出。“第三十五天,入眠失敗第三十五天。”月大叔此時在蛋殼內蜷縮著身子,一隻手在蛋殼內壁上寫寫畫畫做著記錄。
“沒破殼的第三十五天,我一人的第三十五天。”月大叔落下手指,果漿已經塗滿了眼前的內殼。他雙眼空洞望著褪色發臭的字跡,隨即他想到了什麼扯了扯自己的草裙。
他想到自己破殼而出的時候身上光禿禿的什麼衣服都沒有,對方如果醒來的話一定會需要衣服的。想到這裏他便來了興致,起身坐起就要往外走。然而伴隨著一聲輕顫響起,月大叔立即緊繃在原地,神情緊張大氣也不敢出。
一陣動靜打破了寂靜的夜晚。
那聲音很輕、很近,他甚至覺得那聲音的源頭就在他的腦袋上。月大叔確信,有東西來了。想到這裏他不禁開始頭皮發麻,忍不住咽口水,隨後又緊張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驚擾到頭上的東西。
“該死。”他心裏暗罵,自從見到那些鬼東西之後他就料想到會有這一天,但真正來臨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害怕了。
月大叔做了幾個深呼吸來讓自己冷靜,祈禱著對方沒有發現自己。而後他漸漸壓低自己的呼吸聲,試圖通過降低呼吸頻率來隱藏自己。腦中靈光一閃,他突然想起自己還曾做了一支防身用的長矛,就放在蛋殼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