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我先用銀針解了柳逸塵身上被封的穴道,然後運針如飛,逐一打通被蠱毒堵塞住的經脈。
對於醫者來說,施針是極為精細的活兒,需要非常專業的手法和過人的耐心,因為人身上穴位繁多,稍有不甚,紮針失誤,便會導致病人經脈錯亂,半身不遂。
在我紮到最要緊的穴位時,才發現自己犯了一個極大的錯誤,就是不該解開他被點的穴道,而忘記施以迷藥。
柳逸塵突然睜大了布滿血絲的眼睛盯住我,雙目像是要噴出火來。
我驚惶地想起,他中的不是別的蠱,而是銷魂蠱,中者在蠱毒發作之時,便會yuhuo焚身,神智不清,需得與異性合體才能暫時得到緩解,否則便會全身經脈暴裂而亡。
轉念間,柳逸塵身上的銀針,已悉數被真氣蕩開,他像野獸一般撲向不諳武功的我。陌生的男子氣息頓時令我驚慌失措、意識迷亂。
理智促使我拿起銀針,刺向他的重穴,企圖製住他在蠱毒侵蝕下產生的獸性衝動。但我發現,一切都是徒勞。銷魂蠱同時也激發了他體內的潛力,銀針刺穴對現在的他來說,隻是隔靴搔癢。
我放棄了反抗,默默看他粗暴地撕開我的衣裙,他是我的恩人,我本就欠他一條命,身體還給他,又算得了什麼呢。
從昏迷中被聲響驚醒,睜開眼,柳逸塵看著床上的我和點點落紅,眼裏滿是震驚和悔恨。
“我……我怎麼會在這裏?你是誰?我,我都做了些什麼?告訴我!!!”他拚命捶著自己的腦袋,聲音有點歇斯底裏。
我一把拉過被褥,遮住自己布滿淤青的身體,冷靜地說,“我是顧婉容,暮楓林的女大夫。你中了苗疆的銷魂蠱,是穆大俠帶你來請我醫治,他去幫你找解毒的藥材了。今天的事情你不必內疚,是我自願幫你解毒的。”
柳逸塵抬起頭來,看著我,眼神突然變得很溫柔,溫柔得讓我心跳。還帶著一絲憐惜,我仿佛感覺到自己的心防,在一點一點慢慢地崩潰。那目光投在我臉上,灼成了一片紅霞。
“容兒,請允許我這樣稱呼你。我知道我所造成的一切,一句對不起是無法彌補的,我隻想用一生的時間來回報你的救命之恩,好好地疼你、愛你,永遠照顧你,好嗎?”
“不!八年前你曾經救過我一次,我現在還你一命,從此兩不相欠。你不用因為愧疚,而承擔自己本不該有的責任。”
“容兒,我當初救你是應該,路見不平撥刀相助乃是俠士本色,而你今天為了救我,卻犧牲了女孩子最寶貴的東西!容兒,你放心,傷一好,我便立馬帶你上蜀山,稟明師父,請他老人家為我們主婚。”
[五]
聽他一番話,我不由輕笑。看來我並沒有救錯人,他是個講道義,負責任的好男兒,不過這一點,並不足以令我下嫁於他。
想當年,師父就是被情之一字害苦,並時時告誡我,感情需得二人兩情相悅、情意相投,才能有始有終,有好的結果。
我對他毫不熟悉,隻是為了報恩而委身,他也對我並不了解,隻是為了負責任而願意娶我,這樣沒有感情基礎的婚嫁,想必是師父眼中不幸的開始吧。
“柳大俠,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既是因報恩而委身,就沒有想過要你負任何責任。你我互不了解,就此論及婚嫁,亦非所願。如若你覺得對我有欠疚之感,今日之事,請以後休要提起。”
“容兒!無論你說什麼,我是決不會放棄的,今生今世非你莫娶!”他神情激動地說,“等穆師兄回來,我便隨他回蜀山,稟明師父後便來迎娶你。容兒,你相信我,我一定會讓你幸福!”
該說的,我已言盡,他要怎樣就隨他去吧,我隻能遵從自己的心,卻無法左右別人的想法。
穆逢春如期在辰時之前趕回,柳逸塵吃過解藥,體內蠱毒盡除。
他們離去之時,我撫琴相送。柳逸塵炙熱的眼神凝視著我,“容兒,三月之內我定前來迎娶你,等著我!”說完,同春木劍揚鞭而去。
不到三天,暮楓林的女神醫治好了流水劍身中奇毒之事,便從蜀山派,經由江湖好事人之口傳開,自此,上門求醫的人絡繹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