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將塗南南帶進的是一間廂房, 房中擺放著佛龕，昏黃的光籠罩著其中的佛像，室內縈繞著檀香的氣味。進門正對著主位, 而地上放著一塊團墊。
她隻將塗南南帶到團墊前, 叫她跪在那裏、等待張貴妃出現，見塗南南已經跪好了，這宮女走到香爐之前稍微收拾了兩下, 便帶上門、離開了廂房。
這間不大的廂房當中，沒有其他的宮女和內侍在，就隻塗南南一人。她膝下的團墊很薄, 觸感也堅硬，幾乎比直接跪在地上還要更煎熬, 僅僅幾分鍾過去，女孩的雙腿就已經在發抖了。
“南南。”薛曉書心疼道, “別跪了, 起來吧。”
“我要是起來的話, ”小孩隻是說，“如果貴妃進來, 肯定要受罰的。”
她笑了笑，很輕鬆地說, “別管那個了，阿書, 和我說說話吧。”
十四歲小孩蒼白的臉上, 露出的是不符合年齡的隱忍和成熟。那讓薛曉書幾乎沒法說出什麼話來。
最終，她隻能說：“……好。”
……室內的檀香，似乎燒得太濃了，又沒有開窗, 嗆得讓人幾乎有點不舒服。
塗南南跪在那，隻覺得臉頰發熱，喉嚨裏也盡是甜膩膩的香氣。
她不知道自己跪著等待了多久，但張貴妃始終都沒有出現。也許有一個時辰了，塗南南跪得身體也開始搖搖欲墜，雙腿從刺痛變作了毫無知覺，她逐漸開始犯困了。
她垂著頭，腦袋一點點地真的打起了瞌睡，卻忽然聽到了一個聲音。
塗南南一驚。
“小心！”
在她反應過來之前，身後有個力道一把抓住了塗南南的手臂，猛地將她按向了地麵。
——是一個男人。一個從不知何時挪開的佛龕那走出來的老男人。
他一身蟒袍，體型肥壯，滿臉盡是淫猥的笑意。不懷好意地就要壓上來。
跪得太久了，這樣一動，塗南南竟然難以操控自己的雙腿，直接向旁邊跌了下去。
而那個肥壯的老男人已經欺身壓了上來。
他用力捂住塗南南的嘴，拽著人就往向房裏走去。
男人一腳踢翻屏風，而屏風之後，赫然是一張掛著奢華簾帳的軟床！
——這男人和張貴妃二人居然是慣犯！
被一把扔到了床上，緊捂著口鼻難以呼吸，塗南南卻不肯放棄反抗。
她拚命地掙紮著，下了狠勁掙開男人的手、一口咬住了對方的手臂，即便被用力毆打頭部也不肯鬆口。
一拳拳落在腦袋上，塗南南的視線裏逐漸染上紅色。
她緊咬著牙關，渾身發抖，一猛勁，竟然直接從男人胳膊上撕下了一塊肉來。
男人痛嚎一聲，雙目赤紅地撲上來，雙手卡住了塗南南的脖子。
——這男人是書中一個重要的男配，賡親王。他貪戀美色、荒淫無度，在書中還曾經迷-奸過元桓白、一度被仇舟誤會過他二人的關係，最後死於仇舟手中。
所以薛曉書殺不了他，甚至不能動他。
她緊緊盯著這男人，焦急得連喉嚨都在發抖，拚命地嚐試著，搜刮盡自己平生學過的任何一種法訣，但甚至不能對他用哪怕一點點靈力。
別——
巨大的體重壓在身上，讓這個世界本是歌妓、身體纖弱的塗南南幾乎沒有挪動身體的餘地。她被緊緊掐著脖子，意識逐漸趨向於模糊。
視線中越來越黑，窒息感洶湧地侵占了意識，塗南南隻是本能地劇烈掙紮、與男人搏鬥。
不知怎的，在一片柔軟被褥之中，她手指忽然觸碰到了什麼冰冷而堅硬的東西。
本能的驅使之下，塗南南下意識抄起那硬物，掄圓手臂，用力砸在了男人的後腦上。
“——砰！！！”
然後是第二下、第三下。
塗南南眼前一片昏黑，她幾乎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隻知道要砸、要砸下去，她一遍遍揮動著手臂，連頸間的力道逐漸鬆了也沒有感覺到。
“……南！”有個聲音模模糊糊地傳來，“南南……！塗南南！”
……誒？
塗南南手指一鬆，那沾滿了血的硬物“當啷”掉下了床，“骨碌碌”滾走了。
氧氣湧入肺部，她本能地掐著喉嚨，拚命咳嗽起來。又渾身脫力，重新倒了回去。
“南南，”她聽到那個聲音在說，“好了，南南，好了。已經沒事了，現在已經沒事了，沒關係——”
意識逐漸回籠。
塗南南睜著眼睛，一聲聲喘著粗氣，隻看到被血染滿的頂篷，層層的錦緞和薄紗上綴滿珍珠和寶石，亮盈盈地反射著鮮血的紅光。
好痛。她喉嚨痛得厲害，火辣辣地連呼吸都在發疼。
……塗南南出神了好一會兒，才逐漸回憶起自己在什麼地方，以及自己在做什麼。
壓在她身上、意圖肆意妄為的賡親王，此刻已經變作了一具屍體，他後腦是一個大大的凹坑，血如泉湧。
塗南南渾身無力，抖著手臂將渾身肥肉的沉重屍體從身上推開，那屍體“咚”地跌落在地麵，她才終於覺得可以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