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淵看著阮殷所在的方向。
前方的天空烏雲密布,後邊的天空晴空萬裏。
而嚴淵就站在這界限分明的兩個世界中間,他想要踏入前方即將被萬鈞雷霆摧毀的世界,但是理智卻告訴他必須進入後方的世界,才能安全生存下去。
他悠然歎了一口氣,接著退後一步,退到了安全的世界。
接著,雷鳴炸響!那醞釀已久的烏黑雷雲仿佛忽然解開了什麼封印一樣,一下子如同傾盆大雨一般地宣泄著轟鳴雷霆,前方的世界一瞬間便被雷光照亮。
這一道道雷光落到嚴淵的眼中,讓他有些失神。
恍惚之間,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與阮殷的第一次相遇。
——他在容縣與阮殷的第一次相遇。
“嗬,那個時候我絕不會想到自己居然會和那個模仿犯在一起吧?也不可能想到我們兩個居然能夠一起走過那麼多風風雨雨吧。”
嚴淵有些自嘲地自言自語道。
在最一開始,他並沒有被阮殷所吸引,她在嚴淵麵前出現的時候並沒有展現出任何值得他迷戀的價值。嚴淵並不是沒有見過女人,當時甚至還有對他明確表現出好感的崔汐瑤崔大捕頭在身邊,他對阮殷自然沒有多少特殊情感,隻不過是迫於當時的情況,與這位離家出走的大家小姐進行了簡單的合作與交易而已。
直到……
“嚴淵,從現在開始,你倒欠我一條命。”
留在嚴淵記憶之中的,隻有這一句幹脆利落的話語。
從那開始,他就欠下了阮殷一條性命,也讓傲慢且愚蠢的他將目光真正放在了阮殷的身上,開始注意這位女子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甚至說出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而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愕然發現,這個女子與自己的相像。
這份相像,讓他越來越被阮殷所吸引,越來越在意這位美麗的女孩。
注意不代表好感,也有可能是警戒、提防與……好奇。
接著,嚴淵便與阮殷一同踏上了旅途,盡管這一場旅途一路抵達此處,經過了整整一年半的時間,經過了無數大事件大變動,這一年半的豐富多彩足以超過大部分江湖中人一生所經曆的風波!然而這些東西當時的他們兩個是不可能知道的,他們在對對方的懷疑與不信任之中開始了這場旅行,接著,最終在潭州爆發了出來。
阮殷處於對於嚴淵的懷疑與不信任想要與他分道揚鑣,而嚴淵則處於內心深處的某種波動,不願意與阮殷分開,最終這份衝突越演越大,越來越難停下。
於是,他們在比武招親的擂台上大打出手。
那一次,嚴淵贏了,阮殷輸了。
於是,兩個人的旅程繼續。
阮殷說他們的關係隻能依靠時間去慢慢磨,像是他們這樣的人極難在短時間信任對方,但是事實證明,他們兩個在這一年半的時間裏,關係迅速升溫,在一次又一次的冒險之
中,他們兩個建立了友情,而友情則最終升華為了愛情,接著結合在了一起。
從某個角度來說,阮殷當時說得也沒有錯,用漫長相處的時間的確可以打磨他們兩個的關係,但是如今看來,這一年半的時間裏麵,他們用充實得有些過了頭的經曆將這段時間塞得滿滿當當,這才將所需要的時間大幅縮短,讓一次又一次吊橋效應所構建出來的“虛擬”在他們兩個謹慎、膽小而熱情、渴求的靈魂之中,慢慢化作了真實。
他們的過去曾經在那場洋洋灑灑覆蓋了整座靈山的巫山雲雨中,他們的過去曾經在各自成神自相殘殺的蕭牆之禍中,他們曾經目睹瘋仙人歸於歸墟,他們曾經見證骨小七白骨再肉,他們曾經親曆過阮離合屠龍弑神,他們曾經來到香巴拉,他們曾經抵達遠疆靈魂幻境,他們曾經跨越草原雪地……
最終,他們來到了這裏,他們的旅程引來了終點。
嚴淵晃了晃腦袋,強行喚醒自己,讓自己的注意力盡可能集中起來,放在了眼前的雷劫之中。一開始覆蓋整個烏雲範圍的雷霆已經不再出現,那樣範圍巨大的雷霆實際上並不強橫,那冥冥之中的存在似乎也明白那樣力量不夠集中的攻擊奈何不了阮殷,於是聲勢浩大的雷劫開始集中力量,不再將雷霆肆意宣泄,而是集中起來,集中了一道又一道駭人的雷光砸在了阮殷所在的地方。
那每一道雷霆之中仿佛蘊含著毀滅世界的力量,每一次都將大地轟炸得劇烈震動,每一擊都讓璀璨奪目的光芒將地麵擊穿,哪怕隔得這麼遠,嚴淵依舊能夠聞到燒焦的味道。這西伯利亞的雪地在這等雷霆的轟鳴攻擊之下,頃刻間便被融化成水,露出了之下貧瘠的土地。在這樣的雷霆之下,哪怕是同屬於瑰麗大自然的永冬之凍都難以保持,很難想象怎樣的人才能夠在這樣的攻勢之下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