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霽初晴。
百姓們紛紛推開房門, 就看見一片大地真幹淨。村子上下洋溢著喜悅的氛圍,各家各戶親近的串起門來,一派熱鬧。
小孩們的追逐打鬧聲、大人們的攀談聲、雪被踩陷的嘎吱聲等等交織在一處, 隻靠聲音也能形成一幅辭舊迎新的新春願景。
薑莞熬了一夜,到後半夜眼睛已經睜不開, 硬是抱著她那雪球撐到天光破曉雞唱三聲才肯回房歇息。
她臨走前將自己心愛的雪球交給謝晦, 殷切地囑咐他:“這是我心愛的寶貝,我將它交給你了, 你一定要替我保管好它!”
謝晦接過雪球,思索半晌該怎麼回答她, 最後還是隻說了一句:“好。”
“我已經記住它的樣子了,你千萬不能讓它化了。如果看到它變瘦, 我就會非常傷心,傷心得吃不下飯,睡不著覺,聽到沒有。”薑莞困得眼睛都睜不開, 還一副凶巴巴的樣子。她連打數個哈欠, 眼眶紅紅,都是困的。
謝晦點頭, 認真回答她:“聽到了。”對待這顆雪球的態度同樣十分重視。
薑莞這才滿意, 踩著外皮濕漉漉的靴子進了房間,將累贅的衣裳一除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她房間太暖和,雪球是不能拿進來的,一旦拿來就會融化, 所以她才將雪球托付給謝晦。
當然以上不過是最淺顯的原因,她隻是想讓謝晦明白一個道理。
就像對那顆雪球一樣,有些東西不是努力過就能一直擁有的。他再緊張那顆雪球, 也總有融化的一日。
謝明和圓圓在薑莞進來時便醒了,意識到自己在哪留宿一夜後二人大驚失色,但他們很快意識到那是薑莞默許的。如果她不願意,他們兩個早在夜裏就被丟出去了。
二人睡在屏風外,躡手躡腳地起床,悄無聲息地從房中出來,就看到天幕低垂與雪相連的震撼美景。
謝晦並不意外會等到二人起來,站在雪人前抱著雪球轉身對二人道:“這是女郎的雪人,隻許看不許摸。”
兩個人都很畏懼謝晦,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謝晦交代了這些才回房休息,實際上他也困倦得厲害,隻不過並不能從神情上看出什麼。他將雪球擺在自己房間的窗口,下麵墊了張空白的紙張,免得雪球被弄髒。他是開著窗睡的,擔心一關上窗雪球便化了。寒風呼嘯著鑽入房中,他也不覺得冷。
謝明月一早就來送醃肉了,這是她用現代工藝醃製而成的,哪怕謝晦不重口腹之欲,她也相信他也難抵擋這樣的味道。
因為她在其中加了罌粟殼。
這是她上次跟人一道去巴中城裏看砍頭時趁機將之前剩下的藥材脫手,小賣了一些錢。她又用這些錢最後買了些肉和調料。
開門的不是謝晦而是謝明,這便出乎謝明月的意料。
謝晦是那種無論三九還是三伏都會早起讀書的人,這麼多年來她在別的方麵上不怎麼了解謝晦,在謝晦的自製力上卻很有領教。
謝明月以為謝晦在讀書才讓謝明來開的門,不免問道:“你哥呢?這麼早就在讀書嗎?”
謝明撓撓頭:“昨夜他和女郎一起守歲,剛剛才睡下。”
謝明月的指甲無知無覺地嵌入自己掌心,她可以接受謝晦對所有人一視同仁的冷漠,無法接受他對某一個人是不同的。
而眼下,他似乎對那個驕縱任性的女郎很是不同。
“女郎可真是任性,硬要你哥哥陪她守歲,你哥還要看書呢。”謝明月似是無意將責任都推到薑莞頭上,這麼說她心裏可以舒服一些。
謝明不懂這些彎彎繞,急忙解釋:“不不不,我哥是自願的,女郎是好人,沒強迫他。我哥還給女郎堆了雪人。”他側身讓開些,讓謝明月能清清楚楚看到院子裏那個大雪人。
謝明月被謝明這一通解釋將自尊心戳了個粉碎,頭暈目眩地不知怎麼回答:“哦,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