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裏心如刀割, 你分明樂在其中!”相裏懷瑾推己及人。
謝晦歎氣:“您說是,那就是。”不反駁。
相裏懷瑾盯著謝晦瞧,在暗處裏他的視力依舊很好, 全然不影響視物。他看了半晌才問:“你想留下麼?若是不想……”
謝晦義正嚴辭:“您的身份斷然不能暴露, 晉國需要您。與郡主交易是最妥當的選擇, 隻要您能安全離開祁國, 臣做什麼都甘願。”
相裏懷瑾看他大義凜然的模樣,總覺得很古怪。他很快發現古怪的緣由。
謝晦無疑是一個合格的臣子,是忠誠的, 但也是緘默的。他像是沒有任何情緒的蒼鬆, 從不會表示出任何熱烈的喜怒哀樂。
哪怕在當初晉人對他祁人身份反應過度, 懷疑他的忠誠時, 他也沒有像剛才那樣長篇大論, 隻是默默用行動打動所有人。
所以他突如其來的宣誓忠誠本就是件很反常的事。
相裏懷瑾看透:“你是很甘願留在薑莞身邊吧。”
謝晦不置可否:“晉國不能沒有您。”
相裏懷瑾陡然道:“我很羨慕你。”
謝晦一言不發。
“你肩上沒有一個國家, 可以留在她身邊。”相裏懷瑾低聲道,語氣中滿是羨慕,“五年。”
他立刻補充:“這是我個人的心裏話, 與身份無關。”
謝晦默默聽著, 沒有給出任何反應, 與剛剛表忠心時簡直判若兩人。這才是真正的謝晦,冷心冷肺, 沒有任何同理心。
“好好照顧她。”相裏懷瑾很快從糟糕的情緒中抽離, 慢慢開口。
謝晦默默點頭,看上去油鹽不進,幾乎要成仙。
相裏懷瑾一下子被傳染得失語,說不出話來,與之大眼瞪小眼地麵對麵站著。
良久他歎一口氣:“五年變數太大。”
他深深看向謝晦:“太傅可會變?”當他叫謝晦太傅時, 他便是晉國國君。
謝晦認真回答:“花鳥樹木,何不會變?人亦然。五年光陰歲月,變老是常事,我也會變。”
相裏懷瑾笑:“你知道的,我說的並非變老。”
謝晦隻道:“我心不變。”做好官、為蒼生的心不會變。
相裏懷瑾深深看他:“那就好,五年後我會親自接太傅回來。”
謝晦沒說好也不好。
翌日薑琰沒再扣著晉國許多大臣,大手一揮將人放了。
至於相裏懷瑾,則在數日後被薑莞安排悄悄送出宮去。臨行前他已然換了宦者衣衫,卻還要到薑莞這裏走一遭。
薑莞上下打量他一眼:“你還不走,當心誤了時辰走不脫了。“
相裏懷瑾灑脫地笑:“我有話要同你說。這些日子一直沒有機會與你單獨見麵,隻好趁著這時候過來,說完我便離去,不知下次見麵是何時。”
或許因為他那句“說完我便離去”,薑莞耐著性子看他,百無聊賴地問:“你想說什麼?我可沒什麼好和你說的。”
她的話幹脆又直白,讓相裏懷瑾聽了哭笑不得。
他有些委屈:“我想與你好好說話,莞莞。”
薑莞別過頭去連看也不看他了。
相裏懷瑾很誠懇道:“與你在一起那段日子是我最快樂的時候。”
薑莞聽到他這麼說,翹翹唇角不置一詞。
他不用她問,便滔滔不絕地說起自己為什麼會變狗,最後又是如何好起來的。
薑莞本不愛聽人敘舊,這時候倒聽得津津有味。她一直以為相裏懷瑾是裝狗,沒想到事實與她所想有所出入。
她倒真被相裏懷瑾逗笑,將自己催眠成狗這種事真是別出心裁!
零零九也聽得津津有味:“小瑾果然是真的狗啊!過去我一直想不通他為什麼會由人變成狗,現在才想明白。”
薑莞聽了後終於肯看他:“我還是喜歡你做狗時的樣子,不會說話,很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