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莞衝著眾人一哂, 刻意走下龍椅來長袖一拂才離開。她十分幼稚,今日穿的衣裙有兩道寬大的袖子,如那樣一甩, 袖子帶了勁風直逼人麵門, 像是打了衝在最前幾位大人一道響亮耳光。
人被她氣得抖成篩子, 這樣的女子怎堪為帝!
薑莞才不管別人痛不痛快, 她自己高興了就成。
眾臣望著她離去背影上的滿滿愉悅,簡直咬碎了一口口牙。
薑莞走了,大太監還要為她將事情打點妥帖, 便勸著沉默不語的文武百官道:“各位大人還是快快回去更換衣衫再多少用些東西再過來吧, 陛下脾氣大, 若見誰來晚了想是要發火的。”
臣子們極不情願地四下散開向殿外走, 至今還有些大夢一場的恍惚。
眼前是在夢裏還是夢外?怎麼薑琰那樣命硬的人就死了?還換了個女人坐在皇位上。
個別清醒些的已然認清事實, 不由惆悵地與大太監敘話:“李公公, 您怎麼會……”怎麼會願意輔佐一個女子呢?
“這是先皇的意思。”大太監答得滴水不漏,“何況也沒有比陛下更合適的人選了。難道諸位想讓祁國改國姓不成?”
他說罷又嗬嗬笑了:“我口無遮攔,還請諸位見諒。”
這仿佛隨口一說倒讓眾人瞬間清醒, 如今皇室除了薑莞一人。他們也變不出第二個姓薑的。這話方才薑莞也說過, 可他們混不在意, 隻想著千萬不能讓女子為帝。但若真推舉個不姓薑的上去,那他們才真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輩!
眾人作難起來:“可陛下……到底是個女子。”說到“陛下“二字時他們刻意含混不清, 想用這些小花招來表示自己不屈, 堅決不讚成女子為帝。
大太監正色:“陛下若做得不好,大人們可盡管指責。然而陛下什麼還沒做,就要遭到大人們的反對,大人們是不是太苛刻了?”
怎麼會?
聽到大太監言語的所有人下意識都在為自己開脫,不是他們苛刻, 是女人天生就不該做皇帝。
有人反駁:“女人天生就該仰仗男人而活,她們就像是菟絲子一樣沒有任何獨立能力。更何況是在一國之中當家作主?若陛下葬送了祁國千百年來的基業,咱們所有人豈不是叫後人辱罵?”
大太監已經意興闌珊,看出這些人根本迂腐到極點,是怎麼也說不通的。但凡薑莞是女子的,他們就要反對,還要偽善地找出諸多借口來預言不曾發生的禍事並推到薑莞頭上。
何況大家或許將自己想的太重要了,後世人們哪裏會記得他們是誰?
隻會記得祁國曾經有過一位女帝。
大太監道:“那等發生了什麼再說吧,陛下雖未曾規定時間,諸位大人也別來遲了。”
眾人在他麵前討了個沒趣,真散開了。
直到出了殿門人們才敢稍大聲音說話,都是對薑莞的不滿。但木已成舟,他們隻能暫時忍下薑莞做皇帝這件事,隻盼著她能早點犯錯,便齊心協力地彈劾她。
至於薑莞犯錯,在他們看來根本就是板上釘釘的事。
她的命令他們根本不會聽從,她就算是皇帝,也隻能是一個光杆皇帝。隻有些護衛傍身,令不能行,又有什麼用呢?
臣子們交頭接耳,想著各種方法去限製第一位女皇帝的出現。
他們阻止不了她登基,便要用千方百計來阻止她的政績。
薑莞負手從太極殿中出來,東方已經隱隱露出魚肚白,紅日在團團雲後蓄力,隻待奮力一躍將大地照亮。
她沉默著,旁人自然也識趣地悶頭跟著她走。
眾人還以為她是心中感慨,實際上她正在腦海中審問零零九:“想出來了麼?”
零零九如吞了黃連般苦澀極了,卻又很佩服薑莞的折騰精神。她隻要醒著,幾乎無時無刻不在折騰,不是自己直接折騰,便是指使著人在折騰,總之將折騰進行到底。
零零九慢慢開口:“想出來了。”
薑莞反倒很是吃驚:“竟然想出來了!”
零零九無言,頗有被人小看的氣憤,又覺得自己平日裏確實有些笨,反駁不來她的話。它吭吭哧哧,最後道:“是因為你。”
薑莞沉默一瞬,反問:“因為我?”她語氣裏有十足的氣勢,不像是在說因為我,而像是在說你在搞笑。
零零九怕她不信,急忙強調:“因為你,就是因為你。”
薑莞:“說。”
零零九便解釋:“其實也與我有關。”
薑莞不言不語,聽它繼續往下道。
“我是書中世界的管理者,代表了整個書中世界,是整本書意識的集合。書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相反,我的想法也是書的想法。”零零九努力地使用著自己的表達能力,“一開始我的……我的想法你也是知道的,我沒有將書中每一個人當作真正的人來看待,我也一直覺得書中發展就該走劇情,就應該讓相裏懷瑾來拯救世界,女人該依附男人生存……”它越說聲音越小,一麵偷覷著薑莞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