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羞語提及來自於男人的阻撓後, 神情十分幽憤。
薑莞點點頭:“還有呢?”
“還有……”沈羞語一愣,剛剛是有繼續要說的話,卻因為上頭的幽憤話到嘴邊一下子忘記了。
薑莞指指她手上的冊子, 沈羞語順勢垂眸看了一眼冊子, 才想起自己要繼續說的話:“還有, 最大的阻力來源於我們女人內部。”
薑莞頷首, 示意她繼續道來。
沈羞語便喃喃道:“像在安平時你說的那樣,因為千百年來便是被欺壓的,我們還不清醒, 根本未嚐過‘平等’的滋味, 也就習慣了如今的境況, 就像是我們天生該被欺壓。”她說到被外力阻撓時還能咬牙切齒, 說到內部的問題, 便顯得茫然。
她是個聰慧的人, 自然知道現在的條件有多艱難,而要從根本改變人的思想,又有多不易。
何況改變思想並不是隻派人去說教便能成的, 安平女子的自我解放的關鍵正在於一道又一道給予她們實權的政令。
當她們真正掌握權勢, 可以為自己而活, 甚至不用說教,便能覺醒自立的意識。
薑莞笑眯眯地看著她:“你說得很好。”
沈羞語搖頭, 不敢居功:“不, 都是你在冊子上寫過的,我不過是重複一遍。”
薑莞卻笑:“你能從這麼多的文字中提煉出要意很了不起,難道你沒有發現你有一樣很厲害的本事?”
沈羞語發懵:“什麼厲害本事?”她自己怎麼不知道。
“可以哄我開心,難道不厲害麼?”薑莞嬉皮笑臉,很不正經。
“你這人可真是……”沈羞語忍俊不禁。
薑莞便問她:“你肯笑了, 你終於不生氣了!”可以欺負了。
沈羞語輕哼:“我哪裏還敢生氣,我若生氣你就不同我說話了。”
薑莞煞有其事:“你知道就好!”
沈羞語看她依舊未變,歡喜之餘又忍不住心中酸楚:“你這些年很不容易吧。”
薑莞在心中感歎:“沈羞語實在太善良了。”這麼快就原諒了她,還很體諒她起來。
零零九:“所以你可少折騰些她吧。”說是這麼說,它倒慶幸自己思想轉變。
正是因為沒有入宮,讓沈羞語去追尋自己想做的事情,她如今才能這樣快樂,依舊保持著一顆善良的心。想到原著中沈羞語最後的處境,零零九便是一陣心疼,更加讚同薑莞的做法了。
沒人該天生不像人似的活著。
薑莞蹬鼻子上臉:“是很不容易!所以你得幫我!”她實在很可惡,生動形象地演繹出什麼叫打蛇隨棍上,知道沈羞語心疼她後直接命令起來。
沈羞語小聲問:“我要怎麼幫你?”
薑莞握上她手:“做祁國的女官!”
“啊?”沈羞語張了張嘴,“剛剛那些,不都是祁國的女官?”
“我要你盡力讓每個祁國女子都讀書識字。隻有認字明白道理,才能清醒得更快。”薑莞說出自己的目的。
沈羞語一愣,很快意識到這是多麼重大的任務,下意識就想搖頭。她雖然做了安平的山長,卻沒有信心管理整個祁國的女子教育。
一縣與一國,天差地別。在安平城裏她主要行教書之責,但若管理一整個祁國,那必然是要負責布置調度,教書其次,她從沒做過,沒信心做好。
“我怕我做不好。”沈羞語低聲道,“這麼重大一件事,你要不要換個有經驗的人做。”
薑莞眼睛睜得又大又圓:“你做得好!”
沈羞語自我否定:“我害怕。”
“如今祁國中沒有比你做女山長更有經驗的人了。”薑莞肯定她。
沈羞語深吸口氣,不由在心中問自己做得到嗎。
薑莞命令她:“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你以為我在同你商量麼?”
沈羞語被她推了這麼一把,反倒生出些破罐子破摔的勇氣:“是。”
薑莞興致勃勃地將朱筆拿起,起草聖旨。
沈羞語雖然自小受家中的禮儀教育,但一縣之長說到底並不是多大官員,哪怕被選入宮前很是給她惡補了一番宮中禮儀,如今過去這麼多年卻又都忘記了。
薑莞擬旨,她好奇,便貼過去看,真論起來,是不合規矩的。
薑莞看她一眼,也沒阻攔或是嗬斥她,由著她看。
沈羞語很感興趣地看著,很快惶恐起來:“女學祭酒,不受國子監管製,是不是太放肆了。”
“有我放肆麼?”薑莞頭都未抬,取了璽印來一壓,聖旨便成了,“我登基時,人人都說女人不能稱帝,但憑什麼?這不過是男人定下的規矩,我要打破這規矩。”
沈羞語一想還真是,哪有比女皇更不循規蹈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