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駱逋,張忡是名副其實的後輩,本縣豐收之際,張忡哪能忘了提著特產去拜訪呢?
連日來他走訪各個村莊,總算是將這頭一年的稻蟹給順利銷了出去,這一年西平縣的經濟一片大好啊。
他放下手頭上的事情,提上十幾隻稻蟹,五鬥稻蟹米,來到了鹿鳴書院。
雖說是身著便服,可書院中有幾個不長眼的會不認識本縣縣尊父母呢?來往眾人紛紛行禮,將他請到了致知居。
聽聞張忡來訪,駱逋很是高興,放下琴弦,走出內室。
張忡拱手,恭敬的行禮道:“式仁見過浩然先生。”
駱逋也不托大,拱手道:“式仁來了,快坐吧。”
“是。”張忡笑著坐下,然後對屬下道:“將今年的稻蟹和蟹田米給浩然先生看看。”
“是,大人。”下屬回了一聲,然後兩步走上前去,撐開布袋給駱逋瞧。
駱逋垂眸一看,捋須而笑,道:“好啊,今年全大明農田收成了減了幾成,恐怕隻有西平縣民有福啊。式仁你治縣有功。”
張忡笑了笑,道:“托浩然先生的福。”
“渾說。”駱逋道:“老夫整日蝸居山上,你托得我甚麼福?”
張忡笑道:“這稻蟹種養是沈康提出來的,沈康又是您的門下弟子,怎能說與您無關呢。”
“哈哈哈。”駱逋笑了笑道:“幾日不見,你倒是擅辯起來了。”
張忡略有些不好意思,笑著道:“晚輩不敢。”
“不過。”駱逋麵色一變,嚴正的抬眸看向他,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你該知道這個道理。”
張忡略想了想,拱手問道:“浩然先生的意思是?”
駱逋道:“應試上,他連奪兩元,四月裏汝寧府大災,沈康帶領同窗救助了許多百姓,又有今年這稻蟹與蟹田米,他年紀輕輕,怕承受不起再重的聲名了。”
張忡凝眸想了想,道:“可這樁樁件件都是出自他手,總不能埋沒了孩子的好品行。”
“恩。”駱逋笑道:“並非埋沒,隻是暫擱,百姓們心中有數,知道這米與蟹從何而來,隻待將來有用途之時,再將這份名聲激出來。”
他略微笑了笑,斜睨向他,道:“民間老話不是說了,好刀要用在刃上,你明白麼?”
張忡沉了一聲氣,點頭應下。
他今日的來意,本是要為沈康向上頭請賞,想先來與駱逋商量一番,哪知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堵回來了。
他心知駱逋所言非虛,也念著為沈康留條後路,就此不再提起這件事了。
駱逋門下弟子如此出類拔萃,他哪能不高興呢?他笑了笑,揚手道:“老許,將螃蟹與米都蒸出來,留張大人在致知居用昏食。”
“是,先生。”老許應下,然後出門去準備。
駱逋起身笑道:“你難得來一次,今夜要陪老夫痛飲幾杯啊。”
“那是自然的。”張忡笑著拱手,道:“早就聽聞鹿鳴書院的青橘酒回味無窮,晚輩今日既然來了,必然得討一杯嚐嚐。”
“好,哈哈哈。”駱逋笑著道:“來看看老夫今日所作的畫。”
張忡道:“有幸賞一賞先生的雅作,看來今日晚輩來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