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康左手攬著衣袖,右手提腕,一揮而就。
當最後一個字落在素紙之上,他隨手將毛筆扔進筆洗之中,水花輕輕濺起,濃淡相間的水墨在月色下顯得尤為清疏。
沈康一揚頭,揚唇而笑,問道:“此詩如何?”
王麓操微微一笑,扇了兩下扇子,回道:“早就知曉你有急智。下次再假意推辭,我便要好生的與你聊聊了。”
王麓操說完此話,又是搖頭一笑,略抬眉梢,接著道:“如今看你作詩,更覺得你胸懷與原先不同了。”
江柳愖一雙澄澈的眼珠滴溜溜的轉了轉,兀自點點頭,又蹙了蹙眉,道:“是有些不同,卻又說不出哪裏不同。”
王麓操斜睨了他一眼,眼眉略微下垂,笑道:“罷了,你便無需體會這些了。”
江柳愖微微蹙眉,問道:“為何我便無需體會?”
王麓操眼眸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揚唇而笑,一臉的“不可說”卻又“一切盡在不言中”的神情。
一旁飲酒的孟繁銳大笑起來,一拍大腿,道:“江胖兒,那姓王的小子說你朽木不可雕也,所以自然無需體會,你這孩子腦子怎麼不轉呢?”
說完了,他搖了搖頭,用充滿可憐的眼神看著江柳愖。
江柳愖聞言一努嘴,道:“我是明知故問,何必孟叔你來指教,我江柳愖可曾求您指教?難不成孟叔還等著我來感激您一番不成?”
這神邏輯,和孟繁銳如出一轍啊。
孟繁銳咧嘴一笑,凝眸看向江柳愖,目光竟然很和善。
江柳愖被他這麼一看,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嘖吧嘖吧嘴,扭過臉去,道:“看,看甚麼…”
沈康笑笑,伸了個懶腰,抬眸看向不遠處那支載著河盜的小船,陷入思緒。
在大明,海盜猖獗,因此,才有了海禁一說。
可是河盜可當真是少見的很,這些河盜,沒有強硬上乘的功夫傍身。各個生得皮膚黝黑,一瞧就是常年在河上逃生活,經曆日曬風吹才有的。
他們究竟從何而來,又是如何糾集了這麼多人拉幫結夥的打劫的呢?
此時王麓操與江柳愖已經吵夠鬧夠……哦,對了,現在這個吵架的團隊,還多了一個孟繁銳。
江柳愖一身懶腰,道:“今夜過的真是驚心動魄,竟然忘了疲倦,此刻放鬆下來,倒覺得困乏了。”
孟繁銳端起一杯酒,在鼻子下麵,聞了一聞,然後一飲而盡,漫不經心的低著頭道:“你們去睡吧,大爺我還沒喝夠呢。”
王麓操拱手作揖,緩緩地道:“孟大叔慢慢喝,晚輩先行回船艙中歇息,今日,辛苦了。”
孟繁銳很是受用的點點頭,抬眸審視了王麓操一眼,這麼一看,才覺得這小子生得不同凡響。如此好的相貌,又有這樣出挑的氣度,雖然不常常說話,可每次出言都能牢牢的將江柳愖的七寸拿捏住,這樣的人能簡單了?
這個孩子,不說話的時候,時常讓人感覺不到。
並非是說王麓操的存在感低,而是說,這個人讓人產生不了情緒,無論是喜愛,還是厭惡。你對他的印象,全賴他想要呈現給你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