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淳上下打量白啟常,滿意的點點頭,道:“不過幾日不見,啟常似乎又長高了些?逾發的一表人才了。”
白啟常微微垂頭,笑著道:“先生過譽了,先生才是精神矍鑠呢!”
“哈哈哈哈!”陳淳捋須笑道:“不行了,老了,老了。”接著道:“今日可還有什麼事?”
白啟常搖頭,道:“今日是來學畫的日子,弟子哪敢安排旁的事。”
陳淳微笑著道:“好,那走吧,為師帶你去見一個人。”
白啟常微笑著走到陳淳身側並退後半步跟隨,笑著問道:“是參加雅會麼?”
陳淳笑著道:“你不是總想著見一見為師的恩師,衡山居士麼?今日,我便帶你去見他。”
白啟常震驚不已,拎著折扇的手指,微微顫抖一下,然後趕緊拱手道:“多謝先生。”
陳淳轉眸看看他,抬手拍拍他的肩膀,道:“走吧,孩子。”
說著,他負手前行。
白啟常的心,微微一顫。
一聲“孩子”,就輕易的讓他心尖顫抖了。
他有一種錯覺,一種回到了鹿鳴書院的錯覺,一種將陳淳與駱逋兩位老人合二為一的錯覺。
不不,白石先生,並非浩然先生。
他如是告訴自己,又執拗的抿緊了雙唇,踏著堅實的腳步,逾發的挺直了腰背跟在陳淳身後。
正如定親那日白啟常許下的承諾一樣。
“啟常若覬覦陳府家業,若不敬不愛陳小姐,是死也不能入土,必定身首兩處,永無寧日!”
他如是說,並早已將這諾言刻在心上。
而這一年以來,陳淳乃至整個陳家,對他恩重如山,他的這份心愈加深重了。
文征明本就是長洲人,又是當世聞名的大書畫家,其居所自是風雅舒適的。
白啟常跟隨陳淳進門,悄然打量著。
不知什麼時候,天空飄起小雪,薄雪散落人間飄散在半空,紛紛揚揚,似柳絮一般。偶有成團的白雪掛在簷角,像極了盛放於簷上的白蓮。
青瓦林立,簷鈴清越,頗有寧靜氣韻。
文府正門有門廳三間。門廳內三曲小弄,通往宅北半部的住宅。由此入園先到“博雅堂”。此堂麵闊五間,中間三間為廳,東西兩間辟成套房。博雅堂之南為一小院,四麵環廊。院南是一座淩駕於水麵的水閣名為“延光閣”。
轉過月門,便見一池。
臨池的一邊卻用湖石疊成,山岩嶙峋,還有突出於池麵的危徑石磯。山上林木蔥鬱,自延光閣遠望,顯得層林茂密,將池上碧波反襯得恬淡雅致。山上有五獅峰,並垂有雲峰假石。池後方開辟了一小片藥鋪,種植著不知名的藥材。
延光閣東麵,便是暘穀書堂,是為文征明講學書堂。
坐東朝西,是以上古神話中日出之處為名。書堂朝南,大部分臨池,西北缺一角,有天井,用來采光。書堂南有小方亭名為乳魚亭,亭內梁枋上還有彩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