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畜生,不得好死!”鄧平用盡力氣,從喉嚨裏發出了生平最嚴厲的罵人字眼道。
啪!杜少平親手一巴掌甩在鄧平的臉上,壓低嗓門道:“罵我?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
“非要跟老子作對!好,你不是不讓老子修操場麼?老子今天就把你埋在操場上,叫那些學生崽每天踩在你身上跑!”
杜少平罵完之後,用力一揮手,對著手下吩咐道:“老八先出去把風,別讓人看見了!你們幾個把他給我架到工地來,老子今天非把他活埋了!”
杜少平說完之後,和他一起的幾個人,其中一個先出去,賊兮兮的左顧右盼,看清楚了外麵沒人,這才吹了聲口哨。
杜少平和一眾手下,架著滿頭鮮血的鄧老師,匆匆穿過辦公區,來到了操場工地上。
工地四周都用藍色的泡沫牆圍住,外麵看不到裏麵的情況,隻有一個供出入的門口。
平時在工地上活動的全都是杜少平帶來的人,這個時間段都去吃午飯了,隻有身邊的這幾個親信架著鄧老師來到了操場跑道上。
這裏是前天才挖好的土坑,大量的泥土混合著煤渣,翻露在外麵。
這個土坑有大約四米多深,工地上的用土都是從這裏取的。
“鄧平,你服不服?你隻要再說一句不服,老子就把你扔坑裏埋了!”杜少平一把捏住鄧老師的下巴,惡狠狠的說道。
鄧老師雖然頭部受到重擊,整個人暈暈沉沉的,可是杜少平這番話,他是聽得清清楚楚的。
“呸!”鄧老師剛直不阿,如果肯低頭,早就向這幫惡勢低頭了。
也許他並不是新晃一中最有文化的老師,也不是學曆最高的老師,但是他堅信邪不勝正這四個字,如果麵對惡勢力自己先低頭了,何以為人師表?
“把他推下去,埋了!”杜少平惡向膽邊生,怒從心中起,惡狠狠的吼道。
他這幾個手下都是愚昧凶狠之輩,隻知道跟著杜老板有錢掙,至於良心公理是什麼?早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他們甚至還覺得,杜老板讓他們辦事,是瞧得起他們,辦了這件事,以後和杜老板就是一條船上的兄弟了,好處多多,關照多多。
至於一個窮老師的死活,他們才懶得理會呢!
反正杜老板背後還有黃校長這座大靠山,他們整個宗族在新晃人強馬壯,不僅有錢,還有權,從縣裏到市裏,全都有人。
所以,這幾個窮凶極惡的刁民工也就將心一橫,硬生生的把鄧老師推進了四米深的大坑裏,然後開始用鐵揪鏟土,竟然真的喪盡天良的要活埋他。
泥土如雨點般落到了鄧平老師的身上,臉上,明明是大中午,可是這泥坑裏卻給人感覺冰冷澈骨。
鄧平老師受了重創,一動不動,但是他的意識仍未停止。
他知道自己就快要死了,這短暫而平凡的一生,宛若一顆投入大海中的小石子,甚至來不及濺起半朵浪花。
然而,此刻他的心裏並不後悔,因為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是對的,義之所至,吾千萬人吾往矣!
身為師長,自己平時教給學生們的這些道理,理應踐行,雖死不惜。
“等一下!先停了!”就在這時,土坑上方傳來了杜少平那陰厲的聲音道。
眾民工紛紛停手,眼巴巴的望著杜老板。
都已經到這個程度了,如果杜老板反悔不搞了,等這窮書匠緩過氣來,把事情鬧大了,大夥可都吃不了兜著走。
一時間,在場的所有人都不吭聲,而是靜靜的看著杜少平。
“來,大家同事一場,臨走了,我給你放首歌,助助興啊!”
哪知道杜少平並不是要回頭是岸,而是用無比嘲諷的語氣,笑著說道。
說完之後,他從口袋裏掏出手機,調出了自己的手機鈴聲。
“冷冷的冰雨在臉上胡亂的拍,暖暖的眼淚跟寒雨混成一塊,眼前的色彩,突然被掩蓋,你的影子無情在身邊徘徊......”
手機鈴聲放的是劉德華的那首《冰雨》,這是一首所有人都耳熟能詳的歌曲,可是被杜少平用在這種地方,當華仔那渾厚的嗓音唱響時,卻給在場所有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你們看,他趴著好像一條狗哦!”杜少平突然歇斯底裏的哈哈大笑起來,指著坑底的鄧平,笑得放肆無比。
“是啊,是啊!好像一條狗!”
“真像!杜老板說得太準確了,他就是一條土狗,隨便咱們盤弄!”
一眾民工們七嘴八舌的捧起了杜少平的臭腳,用他們那貧乏無力的詞彙,去描述著麵前的這場慘劇,試圖用笑聲,用侮辱的手段,來掩蓋他們正在殺人的事實。
“你們這幫垃圾,在幹什麼?”突然之間,從眾人身後傳來了一個極力保持平靜,卻無法完全壓抑憤怒的清亮嗓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