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樣的地方的日子,是最難熬不過的了。
然而這對蘇繞來說,還不是最慘的。
最慘的是,她的容貌被樓子裏的姑娘嫉妒!
她雖不算是頭牌,但在那樣的小小鎮子上,能有一個“花影娘子”的稱號也足以讓許多人慕名而來了。連樓子裏的媽媽都總說,若不是她身上有許多醜陋不堪的傷痕,樓子裏的頭牌肯定就是她的!
蘇繞不想做頭牌,她覺得做花影娘子挺好的:有大房子住,還有一個丫鬟伺候。媽媽對她畢恭畢敬,除了有時候需要被那些惡心的男人用惡心的手段折磨,其實蘇繞甚至一度有一種錯覺,那就是她好想回到了她還是縣主的時候。
但好景不長,就在她做了花影娘子的一年之後,她瞎了。
兩隻眼睛什麼都看不見了,隻剩了一片朦朧。她知道是誰做的,是那個樓子裏新來的小姑娘。總是爭強好勝,甚至會為了恩客的一錠銀子就和別的姑娘大打出手的人。
蘇繞以為,媽媽會幫她報仇。
不說也弄瞎那人的眼睛,起碼也要給點兒懲罰吧?
隻是蘇繞沒想到,她運氣好。傍上了鎮子上的太爺,從此便成了樓子裏最尊貴的姑娘。
尊貴到什麼地步呢?
尊貴到媽媽可以翻臉不認人地將蘇繞送去她的跟前兒,任憑她處置!
那人站在蘇繞的麵前,高高在上。
然後她低頭,親手摘掉了蘇繞的左眼,丟在了蘇繞的麵前:“反正你也不需要了,媽媽已經放棄你了。我留你一條命,你該感激我才是!”
從此,蘇繞失去了左眼,右眼雖能看到朦朧的光影,但也和瞎子沒有什麼區別了。
除此之外,她更加在意的是:一個被丟出樓子裏的瞎了眼還一身是病的女人,在外麵要怎麼過活呢?
蘇繞從尋親王府離開的時候就說過,她隻有一個想法:活下去。哪怕成為這世上最卑賤的螻蟻,她也隻是想要活下去罷了。
如今,她也是如此。
活下去,哪怕成為最卑賤的叫花子,哪怕要用已經殘破不堪的身體還換一頓飽飯,她都在所不辭!
而她的腿,也是被那些變態又惡心,肮髒又轟臭的叫花子給弄斷的。
此時此刻,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蘇繞卻很是平靜。
她的眼前擺著山珍海味,她雖然看不到,但仍然坐的優雅,如同她還是蘇繞縣主一般:“我得了病,很嚴重的病,就要死了。阿星,我還是沒能活下來。你說,這是不是德貴的冤魂,在天上等著我呢?可若是如此,為何不一早就讓我去死,反而要昂我受盡折磨,卻還沒有辦法活下來?!”
她抱怨著不公,但祝星河看來,這結局是早就注定了的。
她能對蘇繞說的,隻有一句話:“我會將你送去亂葬崗,讓你與那些孤魂為伴。”
“嗬——”
蘇繞輕笑著,放下手中的筷子,一言不發。
淩傾寒找的大夫也已經到來,給蘇繞把脈之後,他連連搖頭:“眼睛的問題是小,腿上已經化膿生出腐肉。她身體裏還有好幾種病症,什麼花-柳的就不必說了,長期吃不上東西,她的整個身體都已經油盡燈枯了。沒有幾日了,還是快些給她準備後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