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走出千步廊,卻有個身穿藍色飛魚服的太監從後方一路小跑過來了。

“阮大人,您讓奴才好找。”

阮清川認識他,當即笑了笑,“張公公,你這麼匆匆忙忙的,是有什麼事情嗎?”

張公公全名張少華,是貼身伺候皇上的大太監。

“皇上在乾清宮等著您呢,太子爺也在。奴才一路過去衙門找您,結果被告知您已經走了,奴才緊趕慢趕的,還好是追上了您。要不然回去就交不了差了。”

張少華是貼身伺候皇上的,在宮裏的地位十分超然,小小不然的事情根本用不到他出麵,而且還是如此慌張急迫的。

阮清川的右眼皮突然跳了跳。

他低聲問道:“……是皇上不大好了?”

張公公歎息一聲,點了點頭。

他左右看了看,發覺並沒有人注意這邊,才回答阮清川的話,“太醫院的眾位太醫都跪在乾清宮外麵的廊廡下……老奴看他們的意思,皇上是撐不了幾天了。”

燕京城的天要變了。

阮清川再沒有言語,跟著張公公大步轉身而去。

乾清宮已經是燈火通明了。

重簷龐殿頂,深紅色宮牆,黃琉璃瓦。

十分的莊嚴氣派。

張少華直接領著阮清川走向乾清宮的東暖閣,到了門前,他先進去稟報,隨後又請了阮清川進去。

東暖閣裏燃了很重的檀香,氣味熏人。然而卻壓不住更濃重的藥味。

阮清川轉過紫檀木嵌白玉龍紋圍屏,一眼便看到太子爺朱由卿跪在黃花梨雕雲紋架子床前,黃.色帷帳掛在兩端。皇上蓋著繡金線二龍戲珠錦被正閉眼休息,一副氣息奄奄的模樣。

他低頭走過去,跪下磕頭行了大禮:“微臣阮清川給皇上請安。”

“……愛卿來了。”

老氣橫秋的聲音傳來,張少華扶著皇上靠坐在床頭,又給拿了個深褐色大迎枕墊在了皇上的身後。

“愛卿起來吧。”

皇上陸陸續續的病了有小半年的時間,再加上年紀大了,臉色都是青白色,看起來十分不好。

“謝皇上。”阮清川起身,站在了一側。

皇上不知道為何沒有讓朱由卿起身,而是讓張少華拿了早已準備好的聖旨給阮清川看。

阮清川嚇了一跳,立刻又跪下了,“皇上,微臣不敢。”

皇上咳嗽了幾聲,倦怠極了:“朕給你看你就看,推脫什麼。”

聖旨寫的很簡短,差不多就一句話。

立太子爺朱由卿為皇上。

阮清川看過之後又交還給了張少華。

“這是我和內閣大臣們商量好擬定的聖旨。”皇上抬眼看向阮清川,“愛卿,朕命數已定,以後由卿就交與你輔佐了。”

阮清川磕了頭,說道:“皇上福大命大,且不可說此傷感之語。”

皇上似乎是被阮清川說的話逗笑了,他搖搖頭,“朕的身子骨到底是個什麼樣子,朕自己還是明白的,隻盼著能捱過這個年就成。”

他說罷,擺手吩咐朱由卿,“還不攙扶了你太傅起來。”

朱由卿恭敬的應“是”,俊美的臉上閃過悲哀。

他起身去攙扶阮清川,又拱手行了大禮:“以後由卿就有勞太傅多加關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