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床上的男人不知何時已經醒來，靜靜地看著她。宋堇妍勉強擠出一抹微笑。
“四叔姐夫，你感覺怎麼樣？要不要我去叫醫生？”
“不用。”沈嘉佑注視了她半晌，“怎麼了，臉色這麼蒼白？”
她看著他，笑得比哭還難看，“有點累，待會兒就好了。”
宋堇妍沒有力氣走遠，她背對著他坐在椅子上。想起唐柏文說的話，她鼻翼一酸，眼淚成串的滾落下來，無助且絕望。
沈嘉佑望著地板上越積越多的水漬。她無聲哭泣比昨晚的嚎啕大哭更讓他心痛。痛到極致，她才會哭不出聲音來。而她此刻有多痛，就有多愛那個讓她痛的男人。
沈嘉佑人生中第一次這麼嫉妒一個男人。
他小心翼翼地坐起來，伸出未打點滴的手，輕輕將她擁在懷裏。宋堇妍驚了一下，剛要掙紮，就被他製止了，“哭吧，借你靠一會兒。”
宋堇妍再度潸然淚下。
病房裏很安靜，時而傳來她小聲的啜泣聲，像隻受傷的小獸，嗚嗚的哀鳴。沈嘉佑閉上眼睛，無法扼製內心深刻的痛楚。
妍妍，我是不是來遲了？
宋堇妍哭到最後，靠在他懷裏倦極睡去。沈嘉佑拔了針頭，將她輕輕放在病床上。望著她哭腫的眼睛，百般滋味縈繞在他的心頭。
翌日，宋堇妍睜開眼睛，入目的是白的刺眼的天花板。
沈嘉佑坐在沙發上看報紙，見她醒來，走到床邊揉了揉她的腦袋，溫柔道：“去洗臉，我們一會兒回桐城。”
宋堇妍腦子有點懵。他是病人，她卻霸占了他的床，那他昨晚睡哪裏的？她瞟了一眼整齊的沙發，飄進了洗手間。鏡子裏的自己，雙眼紅腫，看起來很憔悴。
沈嘉佑剛從外麵回來，他將早點擱在茶幾上，“C市的早點很有特色，過來吃一點。”
宋堇妍慢騰騰走出去，心裏很過意不去。
“四叔姐夫，你是病人，結果我還讓你照顧我，真是不好意思。”
“男人照顧女人不是天經地義麼？”
宋堇妍無話可反駁，她在沙發上坐下，沈嘉佑將筷子遞給她，她安靜的吃起來。沈嘉佑看著她食欲不佳的樣子，心知她還沒有緩過勁來，也就不強求她多吃一點。
飛機降落在桐城，機場外麵陰雨綿綿，一如她的內心。
沈嘉佑站在她身旁，淡淡道：“我送你回公司。”
車子駛上機場高速，宋堇妍偏頭望著閉目養神的沈嘉佑。他看起來很累，眼窩處有著淡淡的鴉青。她昨晚霸占了他的床，他在沙發上肯定睡得很不舒服。
她本來想趁這個機會談談C市那個項目的事，這會兒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
“有話跟我說？”
耳邊忽然響起低沉的嗓音。他閉著眼睛，卻像能窺探人心一般。
宋堇妍咬了咬牙，既然他醒著，那她就不管了，“沈總，關於C市那個項目的裝飾工程，你能不能交給博翼來做？我們公司在家裝方麵有30年的經驗，再加上設計團隊有著專業的素質……”
“這個項目公司已經內定了合作夥伴，以博翼的資曆，恐怕不能與其競爭。”沈嘉佑睜開眼睛。談論公事時，她叫他“沈總”，不叫他“四叔姐夫”，是不想靠裙帶關係？
宋堇妍跟他去過工地，也知道這個項目主打的是亞洲最大的富豪別墅群，據說工程還未啟動，樓盤就已經搶售一空。如此級別的豪宅，配備的是國際一流的家裝品牌，不可能交給博翼這樣的公司。
但是她還是想盡力一試。
“沈總……”
“這麼拚命想拿到這個項目，你能得到什麼？”沈嘉佑問得直接。
此刻的他不是那個溫柔將她抱在懷裏安撫的男人，而是一個精明且犀利的商人。成熟男人的氣勢內斂，卻很有壓迫感。
宋堇妍覺得自己那點小心思，在這個男人麵前，簡直無所遁形。
“創意部總監的位置，當然，那個職位年薪百萬。”宋堇妍索性大方承認。沒有人拚命工作，是給公司義務勞動。
沈嘉佑輕撫下巴，似乎在思考，“那麼，你拿到這個項目，我能從你身上得到什麼？”
直到下了車，宋堇妍耳邊都還回蕩著沈嘉佑這句話。
我能從你身上得到什麼？
她當然明白，沈嘉佑對她的心思不單純，在C市的餐廳裏，他落下來的那個吻，實打實的，不是試探。她起初覺得不可能。沈嘉佑給她的印象，成熟、正直、溫柔、善良。宋念兒背叛他，她還替他打抱不平。
但是剛才在車上，他明明白白的將他對她的企圖攤開在她麵前時，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徹底顛覆。
他身邊肯定不缺女人，隨便抓一個，也比她好千倍萬倍，為什麼他獨獨看中她？
莫不是他已經知道他侄子搞了他老婆，所以他也要搞回來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