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如果沒有你,我生有何歡?(1 / 3)

宋堇妍垂眸看向那個小女孩,小女孩忽然變成了她的模樣,她聽見自己喊:“外婆,你要帶我去哪裏?”

外婆滿臉慈祥的走過來,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慈愛道:“堇妍,從今天起,你要代囡囡活著,無論活得有多辛苦,都不要輕易放棄,堅持下去,佛主會保佑你。”

宋堇妍似懂非懂地看著外婆,最後點了點頭,外婆牽著她的手向一個亮光點走去,走得越近,那光亮就越刺目,宋堇妍被光亮刺得睜不開眼睛,抬頭望著外婆,她說:“外婆,好難受,我們回去吧。”

外婆一直抓著她的手,在亮光最刺眼的地方,外婆突然將她一推,她立即墜入了那團光亮中,她驚恐地睜大眼睛,看見外婆和一個小女孩站在那裏,一直看著她墜落,墜落在無盡的光波裏……

手術室的門終於推開,幾名醫生從裏麵出來,還穿著手術服,沈嘉佑飛快跑過去,抓住醫生的手,急道:“醫生,我女朋友怎麼樣了?”

醫生摘下口罩,“手術很成功,病人的意誌力與求生欲.望很強,心髒幾次停止跳動,最後都複蘇過來。現在她的身體很虛弱,需要留在重症監護室裏觀察,若是明天能醒過來,就可以送回普通病房。”

沈嘉佑雙手合什,滿臉都是激動,“謝謝醫生,謝謝你救了她。”董儀璿站在旁邊,聽到醫生的話她隻覺得驚心動魄,她雙手捂住嘴,眼眶微微濕潤了,謝天謝地,堇妍沒事了。

“救死扶傷是我們應該做的,你這麼愛她,她會沒事的。”醫生道。

“醫生,我現在能進去看看她嗎?”沈嘉佑希冀地看著醫生,他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宋堇妍完好的樣子。

醫生搖了搖頭,“她現在很虛弱,亦是最容易感染細菌的關鍵時期。等她身體的各項指標恢複到正常值,再去看她吧。”

送走了醫生,沈嘉佑站在急救室前,忽然眼前一黑,嚴城連忙扶住他,擔憂道:“沈總,您剛才抽了500ML的血,我送你回病房吃點東西,至少先喝杯牛奶。”

董儀璿詫異地望著沈嘉佑,“你剛才捐了血?”

難怪她一來,就看他臉色很不好,灰中帶青,還以為是急成這樣的,沒想到他去給捐了血。

沈嘉佑掙開嚴城的手,不習慣將自己虛弱的一麵表現在眾人麵前,他扶著牆,看著董儀璿道:“璿姨,我要去重症監護室,您要一起去嗎?”

“好!”董儀璿點了點頭。

幾人來到重症監護室外麵,透過門上的玻璃窗,沈嘉佑看見宋堇妍躺在監護室裏的病床上,她渾身都插滿了管子,右手插著輸液管,鼻子上方罩著氧氣罩,氧氣罩裏一片霧氣,她頭上纏了一圈厚厚的紗布,右腳打著石膏,半吊在空中,慘不忍睹。

光是這麼瞧著,沈嘉佑已經心疼得要命,恨不得將開車撞到她的司機揍一頓。早上他們分開時,她還活蹦亂跳的,晚上她就躺在了病床上人事不省。

董儀璿看著她蒼白得幾乎能看見青色血管的臉,她說:“還記得我剛回國時,遇到堇妍他爸,他幾乎一個字沒提到堇妍,就是剛才,他關心宋念兒的程度也比關心堇妍的程度多。”

想起剛才的情形,她苦笑一聲,“也許他從來不會關心堇妍,他說堇妍不是他的孩子,他替我養了20多年的孩子,嗬嗬,堇妍小時候該有多可憐,親生媽媽拋棄了她,親生爸爸不承認她,再加上劉珊那個後媽,隻要想想她這些年受的苦,我就心疼。”

沈嘉佑一瞬不瞬地看著病床上的宋堇妍,好想進去抱抱她。堇妍有多不被宋家人待見,他心裏清楚,他去那個家裏,他聽宋振業與劉珊提得最多的是“我們家念兒怎麼怎麼樣”,他幾乎從來沒有聽過他們提“我們家堇妍怎麼怎麼樣”。

有時候,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喜惡,就在一言一行裏表現出來。

有些心疼,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吧,當宋念兒拿著信用卡毫無節製的瘋狂購物時,宋堇妍被生活所逼,要忍受一個半百老頭的騷擾,才能拿到一筆家裝單。當宋念兒恃寵而嬌不知道人間疾苦時,宋堇妍為了繳房租與水電,坐在路邊攤吃一頓不到20塊錢的快餐。

生活早早的教會了堇妍凡事靠自己,因為她隻有自己能依靠,才能生存下去。

也許五年後,他終於找到她,會從一種特殊的記掛變成愛情,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她和他的境遇,何曾相似?都是被最親的人放棄的孩子,有著相似成長的經曆,相似的痛苦。

她的堅韌不拔,讓他看到了一個勇敢的女孩。她不怨不憎,不驕不奢,就像是一朵不耀眼的桔梗花,靜靜的綻放,在刹那,便已經捕獲了他的靈魂。

“她很堅強!”沈嘉佑輕啟薄唇,當生活放棄她時,她並沒有放棄生活,依然勇敢執著堅定的走下去。

董儀璿笑著流淚,說:“是啊,她很堅強。”

她的堅強讓她不肯依附任何人,傷了痛了,寧願一個人躲起來偷偷的哭,也不願意找人分擔一點點,其實她很希望,她能成為她的依靠。

……

沈嘉佑在重症監護室外守了一夜,困了就和衣躺在監護室外的長椅上眯一會兒,任嚴城怎麼勸,他都不肯回去。

已經入秋很久了,夜裏天氣很涼,沈嘉佑剛抽了血,身體很虛弱,抵抗力下降,嚴城擔心他感冒,去找護士要來一條薄被給他蓋上。

但是第二天,沈嘉佑還是毫無懸念的感冒了,一夜沒怎麼睡的他,鳳眸熬成了兔子眼睛,起來就覺得頭重腳輕,鼻塞咽痛,渾身都沒有力氣。

沈嘉佑感冒了,去看完醫生回來,他一張俊臉臭得要命。回來問了宋堇妍的主治醫生能不能進重症監護室裏探望宋堇妍,主治醫生不允,原因是他感冒了,有可能將病毒傳染給病人,加重病情。

沈嘉佑恨不得揍自己一頓,平常他身體很棒,怎麼偏偏這個時候感冒了?

嚴城見狀,他安慰道:“沈總,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心靈感應,宋小姐傷了,然後把病過給您,等您好了,她也就好了。”

聞言,沈嘉佑心情好轉了一點,他隔著玻璃,目光熱切地看著靜靜躺在病床上的宋堇妍,明明隻隔著一道門,他卻感覺他們似乎隔著萬水千山,“真的是這樣?”

“當然,不是說情侶之間有這種心靈感應嗎?所以您要盡快好起來,這樣宋小姐也會好起來。”嚴城眼睛也不眨的忽悠著,情侶之間有沒有心靈感應他不知道,他知道母子間或者是雙胞胎之間才會有心靈感應。

沈嘉佑似乎聽進去了,情緒也不再像剛才知道自己病了時那麼煩躁,他伸手觸摸著玻璃上宋堇妍臉頰的位置,語氣溫存道:“堇妍,你聽見了嗎,你的病已經過到我身上了,我們約定,等我好了,你也要健健康康的出來,知道嗎?”

然而接下來宋堇妍的恢複情況並不樂觀,出車禍的第二天下午,她開始發燒,對藥物產生了排斥反應。沈嘉佑坐在監護室外麵處理文件,看見大批醫生步履匆匆的趕過來,他立即放下文件站起來,“醫生,怎麼回事?”

“病人開始發燒,對藥物產生了排斥反應,需要急救。”醫生說完,徑直進了重症監護室。

那道門在他眼前緩緩合上,沈嘉佑站在玻璃窗前心急如焚,怎麼會這樣?嚴城不是說她把病過到他身上,她馬上就會好的,怎麼會開始發燒了?

幾個醫生擋住了他的視線,他不知道裏麵是什麼情況,情緒格外焦急,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每一秒鍾對他來說都是煎熬,他甚至不敢去想象任何的結果,他隻有一個信念,她要好好的。

宋堇妍,我不許你有事,你聽到沒有?我要你平平安安的出來見我。

一個小時後,醫生們大汗淋漓的從重症監護室裏出來,沈嘉佑連忙迎上去,急道:“醫生,她怎麼樣了?”

“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主治醫生道。

沈嘉佑捂住眼睛,那一瞬間,他感動得熱淚盈眶,他很害怕,害怕她悄無聲息就離開了他。有時候一個人在大自然麵前,真的脆弱到輕輕一碰就會消失,而不管你再強悍,你都無法主宰生命。

看到醫生給宋堇妍實施急救時,他才發現自己那樣無能為力,無能為力到隻能放狠話來讓自己安心。

他甚至憎恨自己,為什麼不是學醫的?如果他是學醫的,那麼他就能和她一起抗擊死亡。

韓美昕知道宋堇妍出車禍已經是第二天傍晚了,她匆匆趕到醫院,看見沈嘉佑站在監護室外麵,癡癡地看著玻璃窗。

那一瞬間,她連腳步聲都放得很輕很輕,生怕驚到了他。她和宋堇妍認識五年,宋堇妍身邊隻出現過兩個男人,她記得第一次見到唐柏文時,她對他的印象隻有四個字,花花公子。

那時候她為堇妍嫁給這樣的男人而感到憋屈。

她第一次見到沈嘉佑時,沈嘉佑抱著睡著的宋堇妍回來,不知道是不是那天的燈光很亮,他宛如從天而降的謫神,渾身都散發著耀眼的光芒。

這個男人成熟穩重,將宋堇妍放下時,動作輕柔,像是捧著的是一個易碎的寶貝,那麼的小心翼翼。僅僅那一眼,她就知道,如果將來堇妍發生了什麼事,這個男人一定能守護她。

她緩緩走到他身邊,透過玻璃窗,看著躺在床上的宋堇妍,她頭上貼著冰袋,臉頰被高燒燒得通紅,唇瓣卻蒼白得嚇人,她說:“堇妍很堅強,她會挺過這個難關,因為她知道,她愛的人還有愛她的人會難過。”

沈嘉佑回過頭來看著她,燈光下,她的側臉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他怔了怔,移開目光望向病床,他說:“我相信她,她一定不會放棄自己。”

說完他轉過頭來,韓美昕也看著他,兩人相視而笑,為共同在乎的人。

……

淩晨左右,宋念兒身上的麻藥過去,她被鑽心的痛楚疼醒了,她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瞼的是刺目的白,然後是充斥在鼻端的消毒水味道。

她腦海裏頓時浮現昨晚出車禍的情形,她雙手條件反射地摸著小腹,小腹平坦,她的孩子不見了。她勉強撐著身體坐起來,但是全身疼得泛力,又猛地摔回了鐵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