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佑心跳加速,深情款款地凝視著她,時隔七年,再次看見她穿婚紗的模樣,依然讓他感到眼前一亮。婚紗是抹胸款式,露出優美的脖子與精致的鎖骨,優雅漂亮。

他怔怔地盯著她,感覺血液在血管裏沸騰著,他款款朝她伸出手去。

賀雪生提著裙擺,一步步走到他麵前,她有些忐忑,雖然剛才在臥室裏,徐卿已經誇讚過她,她還是沒有自信,“好看嗎?”

沈嘉佑握住她的手,目光迷戀地盯著她,“好美!”

賀雪生害羞的垂下頭去,她說:“我好像肥了一點,會不會把裙子撐爆?”

沈嘉佑目光熱烈,大手扣在她不盈一握的柳腰上,道:“這麼瘦,我都擔心風會把你刮走,不信你問媽媽,你還要多吃點,把肉長回來。”

徐卿站在賀雪生身後,聽見沈嘉佑自然而然地喊她“媽媽”,她眼眶頓時潮濕了。雪生還不願意喊她,女婿已經先一步叫了。

賀雪生亦是詫異地望著他,卻見他的神情一點也不別扭,她回頭看向徐卿,正好撞進她含著淚光的瞳仁裏,她微微有些心酸。可是那兩個字就像卡在喉嚨上,讓她無法輕易的喊出口。

徐卿不停點頭,“雪生,你太瘦了,要多吃點肉,女孩子還是要圓潤一點,身體才健康。”

賀雪生收回視線,落在沈嘉佑身上,沈嘉佑笑吟吟道:“媽媽都說話了,以後你要吃兩碗飯才行,知道嗎?”

賀雪生心底淌過一抹暖流,她知道沈嘉佑是因為她,才會叫徐卿媽媽,她點了點頭,“好。”

沈嘉佑打量著她,她穿著婚紗的樣子真的好美,美得他想立即把她藏在家裏,不讓任何人欣賞到她的美。“去把婚紗換下來,別弄感冒了。”

賀雪生點了點頭,轉身上樓去換衣服。走到二樓緩步台,她突然停下來,回頭望著樓下的沈嘉佑,他卻用眼神催促她,她心裏有些失落,她穿著婚紗,他難道不想和她說點什麼嗎?

她轉過身去,提著裙擺往臥室裏走去。

樓梯口,徐卿與沈嘉佑相對而站,沈嘉佑瞧出徐卿在失落,他輕聲道:“堇妍是個慢性子的人,您別著急,她現在喊不出口,總有一天會喊出口。”

徐卿拭了拭眼角的淚,“她今天肯來看我,我已經心滿意足了。我欠了她32年的母愛,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彌補的,我不敢再奢求更多。”

沈嘉佑抿了抿唇,並沒有再多說什麼。

賀雪生換了衣服下來,已經快四點了,她向徐卿告辭,徐卿留他們吃年夜飯,賀雪生搖了搖頭,“小白和爸爸還在等我們,以後再說吧。”

徐卿心裏難受,最終還是送他們出去。站在車身旁,她握住她的手不肯放,“雪生,以後媽媽都會住在這裏,你有空就來看看媽媽,好嗎?”

賀雪生遲疑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好。”

徐卿讓四姐把那個紅色檀木盒子放到車後座,她眼眶越來越熱,“雪生,媽媽真是舍不得你。”

賀雪生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沈嘉佑,他不催促,一直靜靜地等待著,她說:“我們都在桐城,以後還有很多機會可以再見,外麵冷,您進去吧,我們走了。”

徐卿握著她的手緊了緊,最終還是放開了手,沈嘉佑拉開副駕駛座車門,賀雪生彎腰坐進去。她定定地看著前方,忽略車窗外那雙熱切期盼的目光。

沈嘉佑向徐卿點了點頭,轉身迅速上車,車子發動,徐卿眼淚滾落下來,她上前一步,車子已經掉頭向大門口駛去,她下意識追過去,追了幾步又停了下來,眼淚落得更急。

雪生,我不是個負責任的媽媽,對不起,也謝謝你。

車裏,賀雪生雙手死死的絞在一起,擱在膝蓋上,在車子駛出大門口那一瞬那,她忍不住轉過身去,看著別墅外那道纖瘦的身影,眼前一陣模糊,直到再也看不見徐卿的身影,她才收回目光,眼淚滾滾而落。

沈嘉佑偏頭望著她,她的難過在他意料之中,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堇妍,以後想來就來吧,她是你母親,子欲養而親不待的遺憾,我不希望發生在你身上。”

賀雪生哽咽道:“沈嘉佑,我是不是很壞?”

沈嘉佑搖了搖頭,“你是我見過最善良的人,不要妄自菲薄。你隻是還不能接受,或者說還不相信眼前發生的這一切是真的。”

賀雪生垂下眼瞼,目光落在手腕上的玉鐲上,玉質瑩潤,襯得她肌膚更加白皙,她手指輕輕轉著玉鐲,視線越來越模糊,“下次、下次也許我就能喊她媽媽了。”

沈嘉佑抿唇淺笑,“堇妍,不要勉強自己,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真心實意的喊她一聲媽媽。”

賀雪生拚命點頭,一定會有這一天的,她是那麼渴望母愛,渴望在受委屈的時候,能依在母親懷裏哭一場,然後她就能找到動力繼續前行。

回去賀宅前,沈嘉佑和賀雪生去拿了兩箱煙花炮竹,人越是長大,越覺得過年時的年味淡了。算起來,他們還從來沒有在一起過年守歲。

車子駛進賀宅,天已經暗下來,賀宅兩側的路燈亮起來,沈晏白聽見汽車的引擎聲,撒開腿的跑出來,賀雪生一下車,他就抱住了她,“你們怎麼才回來?我都望眼欲穿,擔心你和爸爸私奔了。”

賀雪生抱住他,想起下午時的心情,她蹲在他麵前,道:“小白,待會兒我有一個禮物要送給你。”

沈晏白看著她兩手空空,他說:“你要送我什麼禮物?為什麼要待會兒送,不能現在送麼?”

“嗯,新年的禮物,要新年第一天送,你和我們一起守歲,這個禮物就送給你了。”賀雪生神秘兮兮道,她不想再等了,她想告訴沈晏白,她是他的媽媽。

沈晏白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那好吧。”

賀雪生揉了揉他的腦袋,站起身來,沈嘉佑下車,打開後備箱,抱出兩箱煙花,準備今晚點。沈晏白的注意力全被吸引過去,興高采烈的撲過去,“爸爸,我來幫你抱。”

沈嘉佑抱了一箱給他,箱子沉甸甸的,他抱起來有些吃力,卻還是邁開小短腿往別墅走去。

賀雪生幫忙把後備箱放下來,然後拉開後座,把紅色檀木盒子抱進去。

賀峰坐在客廳裏,看見他們走進來,他打量著賀雪生的神色,發現她已不似之前那樣憂鬱,他頓時鬆了口氣。

賀雪生把紅色檀木盒子抱上樓,下來時已經換了一身幹淨的家居服,雲姨準備好了晚飯,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吃了一頓年夜飯。

飯桌上,賀峰老話重提,他盯著賀東辰,“過一年長一歲,你明天開始就吃34歲的飯了,你把公司經營得有聲有色,我一點也不擔心,隻是個人問題什麼時候解決?”

賀東辰擱下筷子,父親當著一家人的麵問他這個,總歸讓他感到有些不自在,他的目光掃過坐在末尾,一聲不吭的雲嬗身上,淡淡道:“我倒是有個鍾意的人,可惜人家看不上我。”

賀宅的階級並不明顯,平常雲姨恪守本份,重來不與主人同桌吃飯。除了每年的年夜飯,賀峰會特意讓她們孤兒寡母和他們一起吃飯。

雲姨推拒不得,才把雲嬗叫上。

此刻感覺到那道若有似無的銳利目光,她隻顧埋頭吃飯。

賀峰挑高了眉,“你是賀氏的總裁,出類拔萃,還有誰看不上你?是年會上與你跳舞的那個女人?”

賀東辰看見雲嬗不理他,他賭了氣似的,道:“是啊,您以為您兒子有多優秀?”

“那是她不長眼,長得妖裏妖氣的,還敢嫌棄我兒子?”賀峰是看不上藍草的,他平常不輕意評價別人,可讓藍草做他兒媳婦,他是絕對不同意的。

聽見賀峰說藍草妖裏妖氣,所有人都開始流瀑布汗,賀東辰抿了抿唇,“她哪裏長得妖裏妖氣了?您這是人身攻擊。”

“我管你人參還是公雞,是她就別說了,我寧願你打光棍,省得娶個妖精回來讓我們不得安生。”賀峰倒不是對兒媳婦的要求高,是藍草不合他眼緣。

賀東辰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賀雪生放下碗筷,瞧了一眼對麵默默吃飯的雲嬗,她望著賀峰,道:“爸爸,我倒是有個合適的人選,她品性溫良,最關鍵的是知根知底,也不妖裏妖氣。”

賀峰來了興致,忙問:“是誰?你說來聽聽。”

賀東辰瞥了妹妹一眼,警告她別亂點鴛鴦譜,賀雪生直接無視,對麵賀允兒亦是興致勃勃地望著她,催促道:“姐,你別賣關子了,是誰啊,快說來聽聽。”

賀雪生的目光在眾人身上轉了一圈,最後落在雲嬗身上,“可不就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落在雲嬗身上,雲嬗哪知道自己盡量減少存在感,此時還是成了眾人眼裏的焦點,她心裏一慌,筷子掉落在地上,“我、我吃飽了,先回房了。”

雲嬗連筷子都沒撿,驚惶失措地跑出餐廳,雲姨彎腰去撿筷子,將筷子放在餐桌上,她尷尬道:“瞧這孩子毛毛躁躁的。”

“沒關係,我看著她長大,雲嬗的品性與人格,我們都是了解的。”賀峰似乎真的在思考這個可能性,他看著雲嬗長大,挺喜歡這孩子,長得漂亮,性情穩重,做兒媳婦也是挺好的,他以前怎麼沒發現身邊就有這麼一號人?還滿世界的去找兒媳婦人選?

雲姨將剛才的對話前後聯係了一遍,立即明白賀峰的意思,她連忙站起來,焦急道:“老爺,使不得使不得,您當年肯收留我們孤兒寡母,我們已經感恩戴德了,哪敢再覬覦賀家的當家主母之位,千萬使不得,雲嬗也沒這個福氣。”

雲姨從來沒想過要把雲嬗嫁進賀家,從小她就對雲嬗耳提麵命,賀家人是主子,她們是下人,下人永遠不能覬覦主子。

賀家九代單傳,到賀峰這一代時,還有三個子女,算是子孫福蔭,賀東辰是賀家的少當家,她們絕不敢高攀。

“雲姨,現在年代變了,隻有彼此相愛,哪還有階級之分?您別說什麼覬覦不覬覦的。”賀雪生柔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