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南初倒也沒拒絕她的好意, 抬手用筷子夾了塊被她封了神的糕點。
他品嚐得極為細致和優雅,像是什麼珍饈。
在陶染覺得自己的話要沒有回音的時候,他忽然把視線投過來。
“嗯, 怎麼忽然說這個。”
怎麼忽然說這個。
因為, 她也不知道。
在聽說他會一段時間駐足下來的第一個瞬間, 第一反應是愉悅。
好像, 很久沒有這樣的愉快。
那樣高漲的情緒,在看到一桌恰好對胃口的菜品時,到達峰值。
然後, 她脫口而出那樣一句心裏話。
這會被他鄭重提起來。
陶染抽了張桌子上的濕巾細致地擦了擦手, 把椅子向後拖了拖,朝他伸出手:“就是……一直還沒有和你說過,歡迎回來。”
一別五年,歡迎回來, 我的南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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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城今年迎來了曆史最強寒流。
陶染之前的衣服單薄了些, 她和蕭橙約了去商場添置些冬裝。
自己出來單幹後,陶染就很少有閑暇逛街。
蕭橙都不忘笑她:“你可真行, 上次和你逛街,好像是夏天的事了。那會你是為了補上定期淘汰的內衣。實在出不了門才來逛街是吧?”
“我這起步期, 太忙了。”陶染挑揀著冬裝,想買個最抗風的。
“啊,看你這樣,還是打工人好。”蕭橙連連搖頭:“你就是太要強。”
陶染無所謂地說:“閑著也是閑著。”
蕭橙比了個大拇指:“瞧瞧你這覺悟,我什麼時候能有這覺悟!”
“行了,別捧殺我。你看這件怎麼樣?”陶染抽了件淺駝色的外套給她看。
“別啊,才二十出頭的年紀。”蕭橙的指尖在衣架上劃過,最後鎖定一件紫白格的大衣:“穿這個。”
“這……這我不行。”陶染擺擺手:“香芋紫, 我穿不了。”
蕭橙把衣服取下來:“怎麼穿不了了,好看的,你去試試!”
陶染擺手:“真不行……”
“姐姐!”
這脆生生的一聲。
陶染循著聲音抬頭。
一個穿著香檳色裙子的小姑娘朝她擺手,然後幾步快走朝她這邊過來。
是晏姝,旁邊跟著個高出一頭多的男人。
陶染朝她擺擺手:“好巧!”
“是啊,寒潮來了,我來這邊選衣服。”晏姝看著陶染手裏厚重的大衣問:“姐姐也是?”
“對,天冷了。”陶染點頭,目光掃到晏姝身後的男人拎著的幾十個購物袋。
著實誇張。
晏姝不好意思地笑笑:“嘿嘿,而且我還擔心以前的衣服要穿不上,多買了些。”
陶染笑了笑:“那是要多買些。”
晏姝:“陸城今年的天氣也太奇怪了,竟然這麼冷。”
陶染點點頭:“說是百年一遇。”
“百年一遇?”晏姝眼睛亮了亮:“那我豈不是很幸運。我很少見到這樣大的雪。”
陶染附和一句:“就是冷了點。”
晏姝:“聽說前幾年倫敦冬天下的大雪是前年一遇,今年的陸城沒有姐姐在倫敦留學那年冷吧?”
陶染沒想到晏姝都知道自己去英國留學的事,點點頭:“對,我去留學那年趕上極端天氣,凍壞了,在當地又買的羽絨服。”
那年一向陰雨連綿的倫敦迎來了史無前例的寒潮,她一點防備都沒有。
凍得每天把自己裹成一枚粽子,還要露出手來時刻拿著傘。
晏姝:“聽說是難得大雪!”
陶染笑笑:“沒想到你還懂得挺多,是難得大雪。”
“我不懂,我哥說的。他那年過去也沒帶棉服,趕上難得的降雪,後來在機場還大霧天氣取消航班,特別倒黴。他說凍得永生難忘。”
他那年過去……
陶染的笑僵在臉上。
那年,他也曾去過嗎?
好巧。
陶染很想問問他去做什麼。
可又覺得,實在也是多餘一問
。
“我覺得他好奇怪,平時都沒怎麼見他有儀式感。那年冬天非說要去倫敦過聖誕。我想跟著去,他說不帶未成年。好氣!”
“……”
“所以我至今都沒去過國外感受聖誕,感覺挺遺憾的。”晏姝疑惑地問陶染:“姐姐,國外的聖誕真這麼好玩嗎?
陶染攥了攥手心。
一句“不好玩”哽在心頭,說不出來。
那年她一個人去國外求學,在異國他鄉過得一點都不好。
倫敦的飲食她很不習慣,快到春節卻沒有假期很想家。
再加上,功課因為語言的問題聽不懂。
陰雨纏綿的倫敦仿佛一張針織的大網,把她的心也罩得霧蒙蒙的。
她覺得自己要生病了。
偏偏,倫敦的冬又意外的冷。
她哪也不想去。
除了,那年冬天聖誕收到一束善意的玫瑰,讓她在異國他鄉覺得有一絲安慰。
那年聖誕,她去超市采購食物。
走在路上的時候,被一個小女孩送了一束玫瑰:“姐姐,送你朵玫瑰,聖誕快樂。”
倫敦的街頭,她曾經被吉普賽女郎強送過一朵破敗的玫瑰花,訛了不少錢。
她對這個城市的好感更加稀薄。
現在,吃一塹長一智,這束莫名的玫瑰她怎麼也不敢收。
她推辭再三,不肯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