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命人傳令,不得再給棠梨安排勞作,並讓她住到屋子裏去,夜裏能好好安寢。管事嬤嬤十分鬱悶,還沒耍夠威風呢,就不許再折騰棠梨了,難不成大夫人轉性了?
老夫人聽說之後,特意將兒媳叫到跟前誇她這個嫡母賢淑,婆媳關係比趕棠梨走時緩和了不少。
夏夫人每夜都端上親手熬的食補湯,為老夫人滋養安神,瞧著老夫人精氣神確是好了許多。這天夜裏,湯裏多添了一些安神藥,也無人察覺。
那湯本是尋常補品,隻是夏夫人悄悄放了少量安神藥,夜裏睡得安穩白日自然精神。每日加大藥量,神不知鬼不覺,今晚的藥劑,應該夠她睡一整夜了。醒後,就直接為寶貝孫女收屍吧。
由於棠梨不再需要幫忙,趙誌銘等人夜裏就沒再來過。那嬤嬤輕手輕腳打開房門,確認她們都已入睡後,將門鎖拴上,退到柵欄外,朝殺手點了點頭。
殺手來到棠梨窗邊,將窗戶戳開一個小洞,把麻袋口打開一個口對準洞,抖抖袋子,不一會兒,便有東西接連順著洞口蠕動了進去,管事嬤嬤那間屋子也是如此。
主仆二人睡得香甜,牆邊的夜壺被什麼東西碰倒磕碎了,發出清脆的響聲。
二人被驚醒,還以為是有老鼠,小柔點亮燭火一看,地上爬了許多花花綠綠的蛇!幾乎都有兩指粗,半個成年男子身長,頭部尖尖的,一看便知有劇毒。
兩個女孩子嚇得魂飛魄散,迅速縮到牆角,可時值晚秋,屋裏寒冷,隻有小柔手上的燭火有些溫暖,毒蛇都歪歪扭扭地朝小柔爬去。吐著信子,整屋都回蕩著“噝”“噝”的聲音,每聽一聲,人身上的汗毛便跟著豎起,眼看著它們已經爬到床沿了。
從前在鄉下雖見過蛇,可都是些無毒的菜花蛇,哪裏經曆過這仿佛入了毒蛇窟的場麵。小柔嚇得動彈不得,身上似乎各處都被釘住了。棠梨抹幹眼淚努力讓自己能看清,見蛇都是朝著燭火的方向,她一把奪過燭火扔了出去。
驚恐之下,手上沒力,燭火沒扔多遠,落到床尾,點燃了床單,開始燃起小火苗。
燭火扔出去的瞬間蛇群短暫的停滯了一下,又再度朝她們襲來,棠梨大喊:“不想死就別坐著!”邊奮力將小柔扶起,小柔也怕拖累小姐,努力撐著床榻,顫抖的雙腿勉力站了起來,二人跳到床頭櫃上,借著火光,一路踩著桌椅逃到門前。
可這門怎麼用力拉也不開,外頭還有鎖碰撞的聲音,她瞬間明白了是這些人要害死她。同時管事嬤嬤淒慘的叫聲傳來,聽得二人打了個冷顫。
棠梨突然想到管事嬤嬤領她來屋子時說過,這院子後頭本來有一個狗洞,後來靠牆建了間房後,狗洞便用些泥土堵上了,正是她們住的這間,當時嬤嬤還尖酸地說與棠梨身份正相配,沒想到現在能救了她的命。
踩著桌椅跳回去,棠梨鼓足勇氣伸手將那已經燃起來的床單扯過來,可看著這堆交織糾纏的蛇群實在令人心驚作嘔,她手上動作慢了片刻,一條蛇從床上騰起咬住了她的手腕,痛入骨髓,這種感覺與被尋常的無毒蛇咬到完全不同。
她那一刻疼得幾乎站不穩,但要是倒了下去,迎接她的就是酷刑中的蠆盆了。她狠心將著火的床單蓋到手腕上,那條蛇立馬鬆口落了下去,棠梨迅速回到狗洞前,將床單圍在身邊。
蛇群雖畏冷,但也不會撲火,隻能隔著那條火線吐信子,似乎火一滅就要群起而上分食這兩個小姑娘。
棠梨中了毒身上愈發地綿軟無力,連狗洞裏的泥土都推不動了,還好有小柔在,片刻後終於通了這條路。
主仆二人狼狽地爬了出去,又慌忙塞了些土堵住,防止火熄滅後蛇跟著鑽出來。正欲出去求救,她看見柵欄前站著許多人,那個嬤嬤也在裏麵,方才沒有她的叫喊聲,果然她是毒殺參與者!
棠梨讓小柔千萬別出聲,兩人從院子後方逃出密林。當時小柔站得遠並未看到棠梨被咬了,直到小姐忽然跌倒在地連話都說不利索,才發現她手上赫然有兩個駭人的牙印,且周遭皮膚烏黑,必有劇毒。
小柔努力鎮定下來,用嘴給棠梨吸著毒血,有幾口因為吸得太急不小心嗆到,吞了些下肚。可這也不是辦法,必須有大夫解毒才行。她將棠梨拖到背上試圖背著她往林子外走,可實在是太慢了,且每顛簸一步棠梨也是萬分煎熬。
現在隻有她出去搬救兵回這裏救小姐才行了,棠梨虛弱地張開嘴,小柔將耳朵湊到她嘴邊,聽見她說千萬不要回夏府求救,大夫人定有萬全之策,去哥哥說的鐵匠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