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淩冽,臘月裏冬雪正盛,地上覆蓋了厚厚的一層雪,踩上去咯吱咯吱的響。
顧玲瓏被人按壓著,跪在城門前。北風卷地白草折,掠過的風像刀子一樣吹在臉上,城樓上,大大小小的掛著幾個人頭,其中之一正是昔日紅極一時權傾朝野的安定侯,也是當今聖上的前國舅。
顧玲瓏的頭發被綁在身後的枷鎖上,使她不得不抬頭看自己父兄的殘骸,背後,是人們對她的指點嘲諷。
曾經母儀天下的皇後,如今不過是人人可辱的階下囚。
城牆上,一身明黃色袍子的男人格外顯眼,他冷眼看著這一切,地上那個渺小的身影,在他看來不過螻蟻。
“我顧家滿門忠烈,為你登基拚盡全力,你就是這麼回報他們的嗎?”顧玲瓏幹澀起皮的嘴唇裏發出了沙啞的聲音,一雙眼眸已然通紅,那雙眸子裏,分不清是絕望,還是憤怒。
如果可以,她想下一刻就去飛身奪了遺體,好將親人安葬。
但她做不到,她的武功早已被人給廢得一幹二淨了。曾經可以挽弓射箭拔刀馭馬的手,如今卻不能支撐著自己坐起來。
周慕淩冷冷不語,仿佛懶得同她辯解一般。
皇帝不說話,但自然是有人替他說話的。
“什麼滿門忠烈?他們全是謀逆的叛徒,你們全家,千年萬年,都會被人唾罵,史書上記著的,可沒有什麼安定侯,隻有謀反的亂臣賊子!”
一聲尖銳又刺耳的聲音響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顧玲瓏的雙眼被寒冽的北風給模糊了視線,但這個聲音,除了謝珍還會有誰?隻見她穿著一件嫩綠色的宮裝,圓潤的珍珠耳墜垂在耳側,隨著謝珍的動作前後搖擺,整個人和破敗的顧玲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什麼京城第一美人?哪裏及我半分。謝珍心裏想道,臉上也不免得意起來。
顧玲瓏對謝珍的話置若罔聞,隻是死死地盯著周慕淩,仿佛是在期待著什麼。
良久,周慕淩才輕啟薄唇,吐出了再涼絕不過的話。
“能背叛前朝國君的,自然有朝一日也會背叛朕,況且這逆臣謀反是鐵板釘釘的事,早日除了也以防後患!”
語畢,顧玲瓏整個人如泄了氣一般癱坐在了地上,周慕淩的話,無疑是壓倒她心理防線的最後一根稻草。
曾經她是侯府嫡女,京城第一的美人,而周慕淩不過是一個不受寵的皇子。隻因自己一心愛慕,不顧家中反對偏要嫁,便將整個家族扯入了這場皇室的奪嫡中。
如願以償做了王妃,便盡心盡力的輔佐,出謀劃策穩定人心,就連戰場上的廝殺,顧玲瓏也能衝鋒陷陣。侯府的嫡女,本就武藝超群。
他想要個孩子,但因顧玲瓏所學武藝極陰,便忍痛廢了一身所學。那時候的她,滿腦子都是眼前的男人,隻想全身心的交付與他。
終有一日,周慕淩登上了皇位,卻沒想到,換了個這樣的下場。
過去的一切,如走馬觀花般在顧玲瓏的腦海中一一呈現,到頭來,她才知道自己竟有多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