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高山滑雪(三十三)(1 / 3)

2月5日, 滑降比賽前一天。

所有參賽選手彙集在小海陀,正進行著賽前的最後一次適應性訓練。

雪道難度很大,運動員們剛上賽道時還有些束手束腳, 但熟悉賽道後也漸漸找回了狀態。

“謝不驚狀態不好?”陸時看著手裏的數據,一點點皺起了眉,“怎麼滑得心不在焉的。”

不說追上克裏曼斯·費奇,甚至連江雪闊都比不上了。

向傳晃了晃手中的保溫杯, 沒有說話。

“你怎麼了?”又一次滑降結束,江雪闊來到謝不驚旁邊,“身體不舒服?”

“抱歉, 剛才走神了。”謝不驚搖頭,“要再滑一次嗎?”

“嗯。”江雪闊有些不放心的看了他一眼, 跟在謝不驚身後排隊等纜車上去。

纜車一點點駛向小海陀主峰,群山在他腳下延綿開來。

昨夜下了一場雪,山頭樹枝掛滿白色冰晶。遠處有霧, 淹沒一大片山頭, 隻留下一片影影綽綽。

謝不驚在世界各地比賽了無數次,自詡已經見過了世界上最蔚為壯觀的雪景。

但直到現在他才發現, 其實家門口也有很漂亮的景色。

霧海和藍天相接, 霧氣翻滾,北風呼嘯——小海陀的雄偉壯麗不輸給任何地方。

但他可能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了……

昨晚。

謝不驚問係統:“我奪冠後就會離開這個世界嗎?”

【不然呢?你想留在這個世界養老?】

謝不驚忽略係統的嘲諷, 繼續問:“我有沒有可能繼續留在這個世界?”

【……】

【你想留多久?你確定自己想留下?你不想盡快回到自己世界?】

這些問題, 謝不驚到現在都沒有答案。他舍不得滑雪, 舍不得這個世界的隊友,但他也渴望盡快完成任務, 回到屬於自己的世界。

【更何況, 你怎麼知道自己馬上就要走?我們的目標是世界冠軍, 萬一你不能在今年的冬奧會奪冠呢?】

纜車抵達山頂,謝不驚滑入雪道,盡量讓自己不要想那麼多,專注比賽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不管他如何想要冷靜,都無法實現完全專注。

一張張熟悉臉閃過腦海,家裏的親人,訓練的同伴,競爭的對手,還有那一片有著致命吸引力的雪白賽場。

謝不驚瞳孔放大,瞬間慌了神。

等他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經要衝出賽道!

千鈞一發之際,謝不驚用一種幾乎不可能的角度轉了過來。

雪板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刻痕,但他終於順利通過了旗門。

然而不幸的是,他在轉彎時因為用力太猛衝出賽道,幾乎要撞上了防護網。

江雪闊瞳孔瞬間緊縮,立刻衝下山頂,最後一個j形轉彎停在謝不驚麵前,滿臉焦急的問:“受傷了嗎?還能不能滑下去?”

“沒事。”謝不驚搖頭,自己站了起來。

“你……”江雪闊遲疑。

“謝謝你,我沒事。”

謝不驚知道自己失敗了。

滑降項目要求很嚴格,一旦衝出賽道比賽成績就作廢。

要是這是正式比賽,他已經直接被淘汰了,都不會進入成績排名。

“小謝,你過來一下。”抵達終點時,向傳衝他招手。

謝不驚跟了過去。

江雪闊有些不放心,也想跟著過來。

“小江你先滑,”向傳擺擺手,“我和小謝談談。”

“可是……”

“沒事的。”謝不驚搖頭,遞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

江雪闊戀戀不舍的看了一眼,無奈離去。

向傳:“摔傷了沒?要去醫院嗎?”

謝不驚搖頭:“沒事。”

向傳沒再堅持,隻是打開保溫杯,倒了杯熱水過來:“要喝嗎?”

“謝謝。”謝不驚接過一飲而下。

溫熱的液體流入腹部,讓他從喉嚨到肚子都溫暖起來。

向傳接過保溫杯杯蓋,這才說了一句:“你是不是壓力太大了?”

謝不驚低著頭,沒吭聲。

“我第一次參加奧運會,比你還要緊張呢,”向傳笑了起來,“當時費勁了千辛萬苦才拿到兩個b類資格,以為參賽了就圓滿了。結果走出去直接懵了,高手太多了啊,賽前練習完全被人吊打,心態差點就崩了。”

謝不驚有些意外的抬起頭,他從來沒有聽向傳講過這些事。

“當時雖然很不適應,但比賽時我依舊拚盡了權利,雖然沒能滑出好成績,但至少做到了無愧於心。”

問心無愧……

謝不驚抿了抿唇:“我知道了。”

“因為你能力在這裏,所以大家才會對你期待那麼高。”

“不要怕,你值得大家的期待。”

隨後,向傳又讓謝不驚去和隊裏的心理醫生談談。

心理醫生問了他三個問題:“你記憶中最深刻的事情是什麼?”

“你現在最想要做什麼?”

“你最害怕的是什麼?”

最深刻的是他和隊友們的點點滴滴。

最想要奪得冠軍。

最害怕脫離這個世界。

謝不驚坐直身體,語氣平和道:“我最深刻的記憶是我在世界杯拿到滑降亞軍,這讓我意識到,世界冠軍也不是那麼遙不可及。”

“我想在冬奧會上滑出成績,目標是保六爭三,如果有可能,爭取衝擊獎牌。”

“我是世界前30,我是冬奧會開幕式舉旗手,我害怕不能贏,辜負了國家和教練的培養。”

隨後,心理醫生又問了謝不驚一些問題,教了他一些調節情緒的方法。

一個小時後談話結束。

“沒什麼大問題,他本人也很清醒,”心理醫生對向傳說,“主要是賽前壓力大,太緊張了。”

在他們身後,是謝不驚沉默離開的背影。

這一刻,他從未如此清晰。

沒有人能幫助他,一切都要靠他自己。

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嗎?這從來都是一條孤獨的路。

……

謝不驚回到宿舍,打開房門時突然被嚇了一大跳。

原本空曠的房間突然出現一條巨型橫幅。

看材質和花紋應該是食堂阿姨寫春聯剩下的紙,上麵不倫不類的用毛筆字寫著:“無論如何,你都是我心中最強!”

旁邊用茶杯插著兩朵花壇裏揪來的野花。

房間角落,有幾個鬼鬼祟祟的腦袋在晃動。

“怎麼樣?他看到了嗎?”陳景躲在床後,壓低了聲音,“他什麼反應?喜極而涕?老淚縱橫?”

“我怎麼知道?”秦野小聲道,“小聲點啊,啊!你踩到我了!”

一陣劈裏啪啦響,一堆人從床背後滾了出來。一臉假笑的衝他招手,滿臉拘束的站在床頭。

謝不驚掃了一眼,江雪闊、秦野、沈淮、陳景、嚴理、盧曉飛、再派爾·阿卜來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