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挑戰更加凶猛的海浪外, 謝不驚還要瘋狂練習各種花式動作。
短板衝浪比賽主要看動作技巧。
如果條件允許,往往要求運動員在一條海浪上進行3-4次浪頂轉向,至少一次鑽管浪, 或者騰空動作。
動作很難, 而且他們比賽的萬歲管浪區浪也很急。
但這也是衝浪比賽吸引人觀看的原因之一, 再加上浪區離沙灘很近,觀眾可以用肉眼輕而易舉的觀看到選手的身姿。
當優秀的衝浪者成功做完一套動作時,那份緊張和刺激幾乎引燃整個海灘的觀眾。
臨近比賽日期,萬歲管浪區已經出現了許多高手的身影。作為世界衝浪錦標賽-冠軍巡回賽的最後一站, billabong管浪大師賽幾乎彙聚了全世界的高手。
謝不驚貪婪的汲取著這些選手的動作,再迅速轉化為自己進步的能量。
毫無疑問,這些人都很強。
而且不同選手都有自己的特質和風格。
有的人是力量型, 衝浪板撞上浪峰時, 白色浪花隨之綻放,帶來了宛如爆炸一般的效果。
有的人是技巧型, 定點浪培養了他們溫柔靈動的風格, 他們的動作沒有力量型那麼驚心動魄,卻非常輕盈飄逸,奪人眼球。
然而最讓謝不驚驚訝的, 是他在沙灘上遇到的一個懶洋洋的青年。
那人估計有三十多歲了,講著一口口音奇怪的英語,卷曲的頭發一直垂到肩膀, 胡子濃密,眼神也沒精打采的,他抱著一塊修補過的衝浪板, 看上去不像是衝浪選手, 反而像是一個邋遢的流浪漢。
謝不驚注意到他, 是因為那人被別人的衝浪板撞了好幾下,卻什麼反應都沒有,隻是自顧自的往前走。
謝不驚繞到對方前麵,那人恰好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仿佛熬了個通宵,又被人強行拖起來衝浪。
大部分人來衝浪都興奮又激動,這還是謝不驚第一次見這麼喪的人。
“你沒睡好嗎?”謝不驚擔心對方出意外,主動道,“如果狀態不好可以歇一天,注意安全。”
那人又打了個哈欠,這才慢悠悠回頭看了他一眼:“謝謝你,我沒事。”
謝不驚於是點點頭,不再多說什麼。
他跟著浪人門一起劃水,就在他快要抓到第一道浪時,旁邊突然躥出一個人影,像是裝了電動馬達似的立刻超過了他。
謝不驚落後半秒,被迫滯留。
而在他前方,剛才那個胡子拉碴的大叔站了起來。
他就鬆鬆垮垮往那兒一站,以一種幾乎不可能的角度下了浪。
“……”
謝不驚頓時瞪大了眼睛,這才是開外掛了吧?
乍一看,那其實是很荒唐的一幕。
衝浪……甚至是每一門運動都講究動作標準,姿勢的準確。
但胡子大叔不一樣,他幾乎沒一個動作是標準的,看上去是那麼漫不經心,仿佛隻是信手拈來。但令人驚訝的是,他卻總能以最輕巧的姿勢,完成最驚險刺激的動作。
如果非要比喻,大概就像是古俠小說裏練醉拳的大俠。
毫不起眼,毫無章法。
你以為他不行了,結果對方下一刻就猛地爆發,秒殺了所有對手。
謝不驚從來沒有想到,世界上竟然還有這種風格選手的存在。
下次下浪時,謝不驚試著模仿對方的動作,結果一下就被浪拍進了海底。
謝不驚:“……”
沒事兒,這還隻是開始而已。
但他練了一下午,卻始終找不到適合的感覺。
而且他也找不到適合的人交流。
丁海生前段時間太累撐不住,今天已經去醫院做治療了。
謝不驚隻得自己獨自嚐試,終於,在太陽落山時,他模仿著胡子大叔的姿勢做完了一套動作。
但感覺還是不太對,在他想象中,胡子大叔這套動作應該是很流暢、而且毫不費力的,但是在他身上卻顯得有些僵硬和別扭。
謝不驚一直練到了晚上,要不是天黑衝夜浪危險係數飆升,他估計還會繼續留下。
謝不驚抱著衝浪板,來到了沙灘不遠處的一家華人餐廳。
店很小,乍一看就是一家蒼蠅館子,但廚師手藝很地道,沒有什麼奇奇怪怪的左宗棠雞,中華炒飯,就是很原始的福建菜。
福建老板娘一看謝不驚進來就抬起了頭:“小謝又來啦?今天還是老樣子嗎?”
謝不驚在門口坐下,點頭:“老樣子。”
菜很快就上來了,一大盤白灼蝦,豬油拌麵,荔枝肉,耗油青菜,還有一小盅簡版佛跳牆。
謝不驚沒怎麼控製飲食,主要是他運動量太大了,不管吃什麼都能消化得一幹二淨。
吃到一半,他旁邊突然來了個拚桌的,謝不驚把餐盤往旁邊收了收,這才發現來人竟然是之前的胡子大叔。
在岸上,大叔又恢複到了那種沒精打采的模樣。
對方懶洋洋的看了他一眼,突然說:“你之前在學我?”
“……”
謝不驚一口青菜差點兒沒咽下去。
他見到有趣的動作就會試一試,沒想到被正主看出來了。
“不要學。”大叔搖頭,“你學了沒用。”
謝不驚:“為什麼沒用?”
對方卻沉默了。
很快老板娘過來問他要點什麼菜,大叔看了謝不驚一眼,說:“和他一樣。”
謝不驚:“……”
你還不是學我點菜?
吃完飯後,謝不驚結賬離開。
對麵的大叔也站了起來:“要去海邊嗎?”
“現在?”謝不驚驚訝道。
“現在。”
謝不驚:“……”
衝浪了這麼久,他還從來沒有在晚上下過海。
夜晚的大海更洶湧了,浪潮毫無保留的展示了它的狂暴力量,宛如一個無邊無際的黑色漩渦,又仿佛一隻咆哮的黑色巨獸,隨時準備把他吞吃入腹。
謝不驚察覺到了一絲不安,下意識後退了兩步。
“下去。”
大叔說完,抱著衝浪板跳進了大海。
在漆黑的大海中,人是那麼渺小,大叔很快就被大海淹沒,隻剩下一個白色小點。
謝不驚猶豫片刻,咬咬牙也跟著劃了過去。
黑色的液體在他眼前流淌,白日裏熟悉的大海,也在此刻變得神秘起來。
天空的黑和大海的黑合融為一體,無法分辨方向,也無法知道海裏存在著什麼。
謝不驚一口氣劃到了大叔身邊,這才稍微鬆了口氣。
“躺下。”
謝不驚有些疑惑,但也跟著躺了下來,緩緩閉上了眼。
浪花一下下拍打在他臉上,他耳朵好像進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