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小閑心中忽覺不忍,想要說什麼,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於是黯然向張說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聽張說講敘了事情的經過,盧小閑皺眉又問道:“蘇浩現在在哪裏?”
張說搖搖頭:“從東峽石穀撤離後,就再沒見過他。我問蘇宏暉到底是怎麼回事,可蘇宏暉卻始終一言不發!”
盧小閑若有所思。
王孝傑跳崖殉國之事,很快便傳遍了後軍,三軍將士悲痛欲絕,他們自發聚焦在帥帳前,齊刷刷向王孝傑遺體下跪,場麵令人震撼。
……
帥帳內,隻有盧小閑與蘇宏暉二人。
“如果我沒猜錯,這一切都是蘇浩搞的鬼!”盧小閑瞅著蘇宏暉,一字一板道,“你之所以不辯解,是因為你想不明白跟了自己十幾年的養子,為何要陷你於不忠不義當中!”
臉色死灰的蘇宏暉,猛然抬起頭來,嘶聲道:“我待他比親兒子還要親,這是為什麼?為什麼?”
盧小閑看著如瘋似顛的蘇宏暉,搖了搖頭:“不用問為什麼,這世上很多事情就根本解釋不清楚。或許說,你根本就不了解,蘇浩他到底想要什麼!”
此時此刻,盧小閑已經基本上可以斷定,蘇浩和衛擎一樣,都是王先生的人。
一個是左監門衛的中郎將,一個是蘇宏暉的養子兼副將,竟然都成了王先生的臥底,而且他們潛伏的如此之深,讓人細思極恐。
黃獐穀之戰和東硤石穀之戰,與其說大周敗給了契丹人,不如說是敗給了王先生。一個衛擎,一個蘇浩,二人在其中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在潘州從見到王先生的第一麵起,盧小閑就覺得他不簡單,也不敢小覷他。現在看來,王先生暗中的實力比盧小閑想象的要更加強大。
聽了盧小閑的話,蘇宏暉垂下了腦袋。或許他真不了解自己這個養子,可是大錯已經鑄成,王孝傑因他而死,數萬名將士因他而折戟沙場,他就是死一百次也贖不了罪過。
盧小閑知道蘇宏暉此刻的心情,歎了口氣道:“你有失察之過,這是逃不了的。就算回到洛陽,陛下也不可能放過你!我教你一個辦法吧,或許還能保全你的家人……”
……
何阿小的營寨就紮在玄水河穀的一片開闊地上,他很是大膽,一點也不擔心周軍來襲。
自營州起兵以來,黃獐穀和東峽石穀這兩場戰役都大獲全勝,大周軍隊對契丹畏之如虎,哪還有膽量來偷襲。
契丹的青壯都不止一次參加過城傍軍事訓練,如今這支由大周親自訓練出來軍隊,竟然把作為師父的大周軍隊打的滿地找牙,這是一種什麼樣的諷刺呀。
兩戰下來,契丹繳獲甚多,士卒的裝備有著明顯的改善,有些精銳部隊,裝扮卻是越發像模像樣了。
雖是黑夜,尚有兩千多的大周軍俘虜,被契丹人役使著在砍柴生火,加固營柵。
何阿小就在自己的營帳內,喝酒吃肉好不愜意。
孫萬榮好吃,何阿小作為他的心腹,自然也不例外。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身邊沒有像孫萬榮身邊陳三與
吳六這樣的烹調高手。
何阿小一邊享受著美酒佳肴,一邊盤算著下一步的進軍計劃。就在此時,大帳外突然傳來的喊殺聲,接著火光四起。
敵襲?
何阿小吃了一驚,迅速跑出了大帳。
借著營帳前微弱的火光,何阿小隻見無數的士卒或被大火燒醒,或被帳外喧鬧慘叫之聲驚醒,一個個連衣服都沒有穿便奔出了軍帳。
黑暗當中,到處都是潰兵四散奔逃,根本分不清哪些是自己人,哪些是敵人了。
更要命的是在混亂當中不停有人舉刀狂砍,間或者挑起寨內的油燈,使得營寨內四處火起。
何阿小恰好從火光映射中看清了一個人的臉,雖然身著契丹士兵的服裝,但很明顯是大周人。
他一聲不吭的砍殺著身邊的人,不時有人倒在血泊當中。
何阿小急了,抽出刀來就像那人奔去。可是混亂當中,那名偽裝者很快便從何阿小的視線當中消失了。
正在頓足之際,何阿小突然感覺到有刀鋒向自己砍來,他敏銳的躲過然後還擊,襲擊者應聲倒地。
瞅了一眼被殺之人,何阿小不由脊背發涼:襲擊自己的竟然是真正的契丹士兵。
看來敵人故意製造混亂的目的已經達到,契丹士兵已經開始不分敵我的互相殘殺了。
剛才落入何阿小眼中的那名偽裝者不是別人,正是蘇宏暉。他一擊得手之後,並沒有急於撤退,而是盡情宣泄著憋屈的怒火,不停的點火燒營,引得無數契丹亂卒自相踩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