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今天的遭遇都是拜裴炎所賜,很恨他吧?”盧小閑頗有些同情李顯。
李顯淡淡道:“也說不上恨不恨的,畢竟這是他的選擇!若換作他人,或許也會有同樣的想法。”
當時除了裴炎,其他人都不敢提出“宣太後令於門下施行”這種建言。武則天借著裴炎的這個建言,順理成章地取得了國事的處分權。
裴炎想的很簡單,他以為這隻是名義上的權力,武則天雖然有能力,但終究不過是個“女流之輩”,自己這顧命重臣很容易壓製住他,即便不成自己將來還可以再提出還政於皇帝的建議。
“隻是……”李顯微微搖了搖頭,“裴炎還是小瞧了母親的手段和魄力!”
裴炎不惜違背大唐成例和先帝遺命,讓一切政務都必須以太後令頒布實施,此舉實際上是私心使然,他想利用武則天這個“女流之輩”樹立自己在朝堂上的權威。
立了大“功”的當朝宰相裴炎被武則天封了侯,隻是滿腹經倫、自視甚高的他根本不會想到,自己反被武則天這“女流之輩”所利用,最終斷送了 “卿卿性命”。
裴炎隻不過是武則天的一塊墊腳石,一旦這塊墊腳石完成了“曆史使命”,或者說失去了使用價值,其結果可想而知。
“世事難料呀!”盧小閑感慨道,“還是郡王有先見之明!”
“盧公子,我有一事不明,可否為我解惑!”李顯好奇的問,“我的想法從未向任何人透露過,你是如何猜出來的?”
“郡王此言詫異,我可不是猜,而是有依據的!”盧小閑笑了笑:“郡王還記得昨日宴席上您給梁王寫的那副字嗎?”
“當然記得,那是司馬懿的《阿史病轉差帖》!”李顯頗為不解,“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盧小閑還沒來得及說話,突聞屋外傳來一聲厲喝“有刺客”。接著便傳來激烈的打鬥聲,其中還夾雜著兵器的碰撞聲,院內頓時變得嘈雜起來。
盧小閑反應迅速,立刻吹滅了燈,屋內陷入一片漆黑。
他拉著李顯躲到屋角,小聲道:“郡王莫慌,整個王府都在嚴密的保護之下,大可放心!”
李顯淡然道:“有盧公子在,我當然放心!”
他的聲音沒有任何異常,不像是強作鎮定。在如此緊急的情形之下,李顯能有此等表現,的確很不容易。
盧小閑傾聽著屋外的動靜,約莫過了一柱香的工夫,打鬥聲消失了,依稀能看到火把光亮映襯在窗檀上。
“篤篤篤”門外傳來了敲門聲,緊接著一個響起,“父親,刺客已經伏誅,平安無事了!”
盧小閑聽的真切,這是李重俊的聲間。
他輕舒了一口氣,重新又點燃了油燈。
李顯坐定後,朝著門口吩咐道:“俊兒,你進來吧!”
李重俊推門進屋來,掃了一眼盧小閑沒有作聲,隻是恭恭敬敬立在李顯麵前。
“剛才外麵發生了什麼事?”李顯沉聲問道。
“有幾撥人偷偷潛入府中欲行不軌被發現,我和裴叔已經處理完了!”李重俊的回答很簡短。
李顯點點頭:“將此事報備刺史府,善後的事讓他們來做,你下去吧!”
“是!”李重俊應了一聲,正要轉身離開,卻聽盧小閑突然問道:“等等!”
李重俊不解的望向盧小閑。
盧小閑皺著眉頭道:“義興郡王,您你剛才說有好幾撥人潛入王府?這是怎麼回事?”
“剛開始,我們隻發現的了一撥人,後來才發現了另外兩撥人!”
“你確信他們不是一夥的?”盧小閑追問道。
“應該不是!”李重俊思忖道,“他們前後腳幾乎同時現身,相互間還有打鬥,應該不是一夥的!”
“能不能帶我去現場看看?”盧小閑站起身來。
李重俊沒有答話,而是把目光看向李顯。
“盧公子是自家人,帶他去吧!”李顯擺擺手道。
盧小閑與李重俊出了屋子,李顯習慣性的用食指敲起桌麵來,他將剛才與盧小閑的對話仔細梳理了一遍,陷入沉思當中。
這些年來,幾乎沒有人看破李顯以退為進韜光養晦的策略,就連武則天也認為李顯十分窩囊。沒想到自己的心思今日卻被盧小閑一語道破,他實在想不明白盧小閑是如何看穿的。
論心思的縝密和察言觀色能力,李顯不得不承認盧小閑屬上上乘,不是武三思這樣的官場老油條所能比擬的。這樣的青年才俊若能為己所用,將來肯定會大有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