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上,也不是沒有住宿的店家,但林雲比較謹慎,堅持走鏢“三不住”的規矩:新開的店不住、易主的店不住、娼店不住。
剛開始,盧小閑想不明白,走鏢為什麼會立這些規矩。
經過林雲的講解,他這才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戒住新開的客棧,新開設的店摸不透人心,保鏢之人便不去隨意冒險,隻要門上寫有開業大吉的店都不住。戒住易主之店,換了掌櫃的店,人心叵測會有賊店,保鏢之人也不能住。戒住娼婦之店,有些店因娼婦糾纏會中計丟鏢,保鏢之人也不能去冒險。
走鏢“三不住”的規矩,盧小閑能理解,讓他無法忍受的是不允許洗臉。
“洗臉”是“到家”的意思,鏢師們用行話說“該洗臉了”,也就是該到家了。後來,盧小閑才知道,不洗臉其實是為了保護皮膚,冬季寒風凜冽,春秋風沙撲麵,夏季驕陽似火,用土堿洗完臉之後,淩厲的風一吹,臉很容易受到傷害,如同被刀割一般,生疼。
真正的走鏢與盧小閑想像的,完全不是一回事,除了受罪還是受罪。
……
或許是上天垂憐,行鏢的第四天晚上,林雲終於讓大家住進了客棧。
這是一家老店,林雲與掌櫃打交道多年,比較熟識,所以才會放心讓大家住下。
到了吃飯時分,林雲與另外一個鏢師帶著盧小閑、盧小逸還有那個和他們同行的孩子,到了堂內大廳。
隨行的這孩子名叫穀兒,隻有十一歲。
穀兒年紀雖小,但卻能吃得了苦,這一路上跟他們風餐露宿,沒聽他叫過一聲苦,讓盧小閑頗為佩服。
“林鏢頭,好不容易住客棧了,我們就吃這些嗎?”看著桌上可憐的四個小菜,還有一盆清湯,盧小閑一臉苦澀問。
林雲點點頭道:“出門走鏢,向來吃飯都很簡單,不過你放心,饅頭管夠。”
一路上吃飯都在湊合,盧小閑的嘴裏早就淡出鳥來了,本以為住了客棧,就可以大吃一頓,誰知還是清湯寡水。
聽了林雲的話,盧小閑頓時蔫了下來。
旁桌住店的客人要了大魚大肉,有的還啜著小酒,讓盧小閑垂涎欲滴。
林雲卻似乎視而不見,一句話也不說,吃得挺香。
盧小閑嘴上不好說什麼,心裏卻鬱悶的不得了,無精打采啃著饅頭,腦子飛速地運轉,也不知在琢磨什麼。
“趕緊吃,我們還要去換他們呢!”林雲的聲音將沉思的盧小閑喚醒。
盧小閑抬頭,見林雲已經吃完,正盯著自己。
住進客棧後,那口鏢箱被抬入林雲的房中。為了保證鏢物的安全,鏢師與趟子手是分批前來吃飯的。
他們吃完了,自然要去換另外幾人來吃飯。
盧小閑趕忙放下了筷子,對林雲笑了笑:“林鏢頭,我吃飽了,咱們走吧!”
“真吃飽了?”林雲狐疑地打量著盧小閑,“你可沒吃多少呀!”
“真吃飽了!”盧小閑拍了拍肚皮:“也不知怎的,今日一點也不餓!”
……
子時時分,兩個身影從客棧後院悄然來到了大堂。
店小二很細心,發現這兩人是走鏢住店的客人,之前還在這吃過晚飯。
沒錯,這兩人正是盧小閑與盧小逸。
住進客棧,店裏有好酒好菜,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吃不到嘴裏,這是盧小閑不能容忍的。
林雲等人都睡了,盧小閑喊上盧小逸,悄悄溜到大堂來。他倆本就睡在一個屋子,自然不會驚動別人。
雖然已經很晚了,可不時有趕路的客人要來住店,客棧並沒有打烊。
盧小閑點了一盤鹵牛肉、兩個鹵豬肘、一盤燒雞,還有一盤老醋花生。
同樣是四個菜,可比之前吃的那四樣強多了。
雖然沒有湯,可盧小閑卻要了一壇酒。
“哥,這樣不好吧,讓林鏢頭發現,咱們就不好交待了!”盧小逸看著桌上的燒雞,咽著口水小聲道。
盧小閑知道他肯定經不住誘惑,故意道:“既然如此,你回去吧!真被林鏢頭發現了,也好為我遮擋一二。”
“可是……這……”盧小逸嘟囔著,不知說什麼好。
“可是什麼,趕緊坐吧!”盧小閑拎起盤中一隻雞腿,扔向盧小逸。
盧小逸手忙腳亂地接過雞腿,顧不得那麼多,坐下便啃將起來。
盧小閑夾了一口牛肉,將碗中的酒倒入口中,慢慢品嚐起來。
這一刻,盧小閑的心情非常不錯,數日的勞累早被丟在腦後。
看著盧小閑愜意的模樣,盧小逸一邊啃著燒雞一邊含渾不清地打趣道:“你真可以,一壇酒十兩銀子,你居然連眼也不眨一下,莫不是酒蟲子被勾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