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賢用力甩了甩腦袋,似乎想把不著邊際的想法甩出去。
他讓衙役將大廳中的人全部看管起來,然後與京兆府的捕頭馬鳴向二樓走去。
進了秋蓮的房間,房內滿桌酒菜,申輔躺在地下,早已經沒有了呼息。他的太陽穴上有個一寸來長的傷口,地下有大攤血跡。床帳衣被等均甚零亂,牆邊有茶幾椅凳衣櫃等物,室內空氣汙濁。
若是普通人死了,周賢根本就不用親自來,可偏偏死的是隆昌錢莊的東家。
誰都知道,申輔是太平公主的人,太平公主便是能掌握周賢生死的人之一。
所以,他不得不來。
從秋蓮的房間出來,周賢在醉春閣大廳設了臨時公堂,將嫌犯一一帶來問話。
經詢問,周賢大致了解了案發經過。
因給秋蓮賞賜,申輔與許成針鋒相對。
堂內客人散去後,在成軻的撮合下,申輔與許成以對弈定輸贏,決定誰先與秋蓮與飲。
最終,申輔取得了勝利。
根據約定,申輔先上樓與秋蓮吃酒。
秋蓮早已要了豐盛酒菜,兩人對飲。
一番推杯換盞後,秋蓮軟綿綿地醉臥在大椅上,申輔大喜……
約定的半個時辰到了,許成見申輔沒有依約下樓,便自己上了樓。
許成上樓,見秋蓮衣衫不整躺在床上,申輔正站在秋蓮的床前,登時大怒。
二人一言不合,竟動起手來。
許成端起桌上的一杯酒潑到申輔臉上,申輔也回潑了過去,不料手一滑,酒杯脫手正打在許成前額。
許成雙手扶額,血流滿麵,不由怒火中燒,隨手抓起一個大碗朝申輔擲去,正砸在申輔左太陽穴處。
申輔“啊”一聲倒下就不動了,許成氣呼呼地下了樓。
吉溫與阿史那獻征得成軻同意,上樓去找婉雲姑娘,經過秋蓮繡房時,發現房門大開著,申輔正躺在地上。
兩人進屋,看見滿地的鮮血,知道情況不妙。
阿史那獻趕緊出去,將成軻喊到樓上。
成軻進屋後,試了申輔的鼻息,確定申輔已經死亡,趕忙將床上的秋蓮搖醒詢問情況,秋蓮卻一無所知。
於是,成軻派人報了官。
掃視了一圈眾嫌犯,周賢稍做沉吟,對馬鳴吩咐道:“先把這些嫌犯羈押至大牢,待明日再細細審問。”
盧小閑一聽便急了,指著盧小逸大喊道:“大人,我們倆連樓都沒上去,怎麼也成嫌犯了?”
盧小逸也附和道:“是呀!大人,我們是好人,可不是什麼嫌犯。”
“哪來那麼多廢話?”馬鳴瞪著眼不耐煩道,“你說是好人便是好人了?誰能證明你們是好人?”
“冷總捕頭能證明!”盧小逸脫口而出。
“冷總捕頭?”馬鳴上下打量著盧小逸,“你是說刑部的冷卿總捕頭?”
“正是!”盧小逸挺直了胸膛。
周賢是馬鳴的頂頭上司,冷卿的官秩沒有周賢高。按理說,馬鳴肯定是聽周賢的命令。可是,冷卿做刑部總捕頭,是天下捕快的頭,在馬鳴的心目中,冷卿的份量更重些。
想到這裏,馬鳴在周賢耳邊輕聲說了幾句什麼。
看了一眼盧小閑與盧小逸,周賢朝馬鳴微微點了點頭。
馬鳴喊過一個捕快,吩咐了幾句,那名捕快轉身離去。
周賢正要說話,卻見一人負手緩緩走進大廳來。
一見此人,周賢心頭一震,趕忙上前恭敬道:“魏先生,你怎麼來了?”
盧小閑回頭一看,果然是魏閑雲。
魏閑雲也發現了盧小閑,錯愕的目光一閃而過,卻並沒有與盧小閑打招呼。
魏閑雲微笑著對周賢道:“聽說申掌櫃在醉春閣遇到點事,公主殿下讓我來看看!”
太平公主的消息非常靈通,這裏命案才發生,她那裏便已經知曉。
魏閑雲說得很隨意,周賢心中卻暗暗叫苦,怕什麼便來什麼。
周賢不敢隱瞞,趕忙將申輔遇害的前後講於魏閑雲。
魏閑雲聽罷,臉上表情依舊,似乎並未把申輔的生死放在心上,顯然來時已經知道申輔死了。
“周府尹,人死不能複生,隻希望你能秉公執法!”說到這裏,魏閑雲有意識盯了許成一眼,接著道,“將殺人凶手繩之以法。”
周賢心中明白魏閑雲所指,猶豫道:“魏先生,我會盡力而為的!”
魏閑雲盯著周賢,一語雙關道:“不管怎麼說,申輔也算公主殿下的故舊,若不能讓殺人凶手盡早歸案,她心中會不安的!”
周賢聽明白了,若不讓許成給申輔償命,恐怕不安的不是太平公主,而是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