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迪是宋寧唯一的親人,幾年前他和弟弟現在一模一樣,什麼都不用考慮,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那時候父親還在,擔任著燕雀幫的幫主。燕雀幫因何而來已無從考證,可能取自當年陳涉那句“燕雀安知鴻鵠之誌”。事實也是如此,加入燕雀幫的沒有“鴻鵠”,都是一些“燕雀”:苦力、腳夫、混混、地痞、無賴等。
宋寧的父親雖然是混混出身,但對幫中兄弟夠義氣,作為幫主掌管燕雀幫多年,贏得幫中所有人的信任和擁護,威信極高。
燕雀幫作為潞州當地的古老幫派,雖然魚龍混雜,但在宋老幫主的帶領下風光無限。他們把持著潞州城所有生意的抽頭,油水不是一般的厚,可這一切都隨著長樂門進駐潞州而發生了改變。
俗話說,一山不容易二虎。長樂門進入潞州,作為地頭蛇的燕雀幫肯定不會視而不見。猛龍過江的長樂門想要立足潞州,也得拿燕雀幫開刀。於是,一場不可避免的衝突終於爆發。
那一場約鬥燕雀幫數百人參與,而長樂門隻有門主嚴宏圖帶著手下的八大金鋼應戰。
本該一邊倒的局勢,最終的結局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長樂門人雖少,但個個武功高強,對付下苦力的腳夫和下三濫的混混,如入無人之境,下手絲毫不留情,直殺得燕雀幫血流成河。
燕雀幫的幫眾被殺怕了,他們停止抵抗,希望嚴宏圖能放他們一馬。
麵對著咄咄逼人、欲將燕雀幫趕盡殺絕的長樂門,宋老幫主沒有當縮頭烏龜。
當時,他跳腳衝到嚴宏圖麵前大罵:“姓嚴的,你們功夫高我說不出話來。但燕雀幫是潞州人一輩一輩傳下來的,想這樣就滅了燕雀幫,沒門!”
嚴宏圖冷笑道:“要怪就怪你們命不好,長樂門到了潞州,燕雀幫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宋老幫主慘笑一聲:“想滅燕雀幫,也得讓你看看燕雀幫的規矩。”
燕雀幫數百人,眼巴巴看著宋老幫主。他讓人在門口架起了一口大油鍋燒了起來,沒人知道那是幹什麼用的。
油鍋燒開了,宋老幫主脫衣。他六十歲了,不用怕醜,脫得赤條條的,全身的皮和胯下男人的標識,衰老得晃蕩蕩的。
然後他身子一聳,就跳入油鍋裏。跳進去一沉又卻掙死冒了出來,滿臉紅泡地大喊:“姓嚴的,你要敢依樣來一套,滅我燕雀幫我心服口服。”
宋老幫主的這一嗓子,至今讓燕雀幫子弟難忘。他是活活被油炸死的,當著嚴宏圖的麵被炸死的。
當然,這一幕也深深震撼了嚴宏圖,打這以後長樂門再也沒動過燕雀幫一根手指,燕雀幫這才幸存了下來。不過,潞州城大部分生意的抽頭被長樂門全部拿去,隻留下青樓、乞丐、戲子和街邊攤販留給燕雀幫殘喘度日。
宋老幫主死後,幫中兄弟感念他的大恩,便推舉宋寧繼任了幫主。
做了幫主的宋寧很低調,在長樂門麵前從不越雷池一步,安份過著自己的日子。他不是不想恢複燕雀幫往日的榮光,可是光想有用嗎?
鼎盛時的燕雀幫尚且不是長樂門的對手,嚇破了膽的燕雀幫又能有什麼作為?
宋寧當然知道弟弟做的沒錯,但也不能由著他的性子來,若不多加約束,誰知道會闖出什麼禍事來。
宋寧絕不允許父親用性命保住的燕雀幫,最終毀在自己的手裏。
……
誰也沒有注意到,潞州城裏不知何時多了個少年乞丐。蓬頭垢麵每日在潞州城門外倚靠棵樹坐著,麵前放著隻破碗,裏麵零落灑著幾個銅板。
髒汙的長發,髒汙的外衣,髒汙的赤膊,髒汙的短褲,一切乞丐的特色他都具備,唯獨麵龐的五官清晰可認。
事實上,燕穀本就不是醜陋之人。已經做了三天乞丐的他,正盤算如何改變眼前的窘況。前兩天乞討,除了幾枚銅錢沒有任何收獲。他發現單靠自己行乞來打探消息,很難有所斬獲。
此路不通,又該如何呢?
燕穀正在苦思冥想,耳邊突然聽到一聲怒喝:“哪裏來的小雜種,竟敢搶我的地盤!”
燕穀茫然抬頭來,發現一個比自己高出半頭的乞丐,正怒目瞪著他。
乞丐他十五六歲的年紀,身後跟著一群比他更小的乞丐,這其中還有兩個八九歲的小女孩。
看著這群小乞丐燕穀突然笑了:若把這些人利用起來,豈不比自己一個人打探消息強的多?
領頭的乞丐叫鐵蛋,他見燕穀臉上突然泛出笑意,似乎在嘲笑他們,頓時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