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捕頭聽了這話,歎了一口氣,說道:“好賊的眼睛!你還知道什麼?”
盧小閑聽了孫捕頭這話,放聲笑道:“原本我在刺史府尚有不少問題,然而今夜城隍廟之行,已解開了我所有的疑團!孫捕頭,你可要聽聽?”
那孫捕頭不屑地一笑,看看天色道:“時間還多的是,不妨說來聽聽。”
隻見盧小閑驟然肅起神色,朗聲說道:“事情還要從我與總捕頭在官道古宅的那場惡鬥說起。那晚,我在給暴斃在古宅門前的那名灰衣男子驗屍時發現,那男子中等身量,卻肩背很寬,手臂比常人略長,可見是常年習練外門硬功的習武之人。灰布勁裝,指節粗大,遍生老繭,可見他常年手握兵器。死者甲縫中有暗紅色血塊透出,說明他曾經身中劇毒,但中毒不深。死者靴底光潔,並無泥垢,可見他不是從古宅門外走來,而是一直身在古宅之內。”
“你觀察的可真仔細呀!”孫捕頭的語氣中聽不出是讚歎還是嘲謔。
“另外,我查驗過死者身上插的那柄鋼刀,刀柄上的紋路,與死者手上的老繭完全吻合,也就是說,插在死者身上的是死者自己的刀。還有,鋼刀自氣海穴斜插頭頂,如此凶戾的一擊,為什麼沒有大量的鮮血湧出?而且,我仔細查驗過那柄鋼刀,發現在刀身血槽之上並無鮮血流過的印跡,留在上麵的反而是成形的血塊,這說明什麼呢?說明死者是在古宅之內被殺,而後搬到了門外,而且死因也不是刀傷,而是被陰柔至極的掌力震碎了肺腑,致使血液凝結而死。那柄鋼刀也是在死者死了之後才插進去的,那麼,凶手畫蛇添足地一刀,又是為了隱藏什麼呢?而後我又仔細地看了一眼死者,發現死者頭部皮膚,自額頭起延伸至兩耳,有一道色差,推斷形狀,應當是頭盔一類。腿部的骨骼隱隱內屈,乃是常年騎馬所至。真正習武的高手,易經洗髓,骨骼是不會變形的,功夫練到皮下,可以褪去死皮,由此可見,這人的身份應當是一名軍隊裏的武官。再看死者年紀,不由地令我想到了一個人,押送錢糧的正六品昭武校尉周廷輔。”
說到這裏,盧小閑抬眼看了一眼孫捕頭,目光卓然,猶若實質。
那孫捕頭澀聲說道:“不錯,正是周廷輔。”
盧小閑頓了一頓,繼續說道:“而後,我們進了古宅,受到了控屍人與靈魃的伏擊。其後,正當我逼問控屍人之時,控屍人卻慘遭滅口!致死原因,乃是一枚銀針。也就是說,當時除了我、總捕頭與控屍人之外,在那古宅之內,還有第四個人!那麼,他是誰呢?這不禁讓我想起了在我們剛剛走進祠堂之時,在屏風後見到的那個女子,當時情況緊急,由不得我多想,隻當她是被靈魃所殺,然而此後我細細推敲,周廷輔乃是因為幸免於難,在逃出甘涼的途中被截殺滅口,合情合理。而那女子又是什麼人,為什麼會死在那古宅之內?她出現得太蹊蹺了,一時間竟找不出一個合適的身份給她。直到今天下午,在義莊的牆頭,當我感覺也有人窺視之時,我猛然回頭,竟然又看到了這個曾經在古宅死過一次的女子。那女子的身形雖是一閃即沒,卻讓我豁然開朗。
“當日,在那古宅之中,應當是那女子與控屍人一同截殺周廷輔,將那周廷輔的屍身以蠱術定住不壞,而後算準我們的行程,將周廷輔擺在古宅之外,引我進門。怎料到我們一進門,就看破了那女子身形,一路追去。那女子將計就計,將我引至有靈魃埋伏的祠堂,並假扮被靈魃所殺,橫屍祠堂,意圖借機逃遁。而後,一方麵借控屍人之手將我們擊殺,一方麵也是為了待到兩敗俱傷之時,除掉控屍人滅口。因此,在總捕頭與靈魃搏命之時,那女子並未出手。誰知我們將控屍人製住,破了靈魃。這一切變化太快,讓那女子一時反應不及。同時,沒了靈魃輔助,僅憑她一人根本沒有把握將我與總捕頭擊殺,倉促之間,隻能發出銀針,殺了那控屍人滅口。待我查看祠堂之時,她依舊扮她的死屍,因而沒被發覺。之所以讓我想通關節,是因為總捕頭在追蹤那女子之時,曾將一片落葉擊在那女子肩頭之上,將其打傷。最開始,我以為是打在了靈魃的肩頭,可後來我才想起,靈魃一物,凶戾非常,區區一片落葉,就算打入肩頭,也是不會有痛覺的,又怎麼會將身形打得一顫呢?憑借這一點,我證實了我的推論。孫捕頭,你看我說得對是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