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適才的一番苦鬥,盧小閑的座騎首先支撐不住,悲鳴一聲,前蹄一軟,一個趔趄,將盧小閑掀落在地。
盧小閑措手不及,心知不妙,從高處落下衝力太大,方才站穩身形,細細的流沙已然沒過腳踝。他心中一冷,欲要發力掙出,足下卻軟蕩蕩地毫無借力之處,才一遲疑間,流沙已然吸住雙足,就像是有一股強大的墜力欲將自己扯入地心深處……
阿麗婭一聲驚呼,雖是抱著必死之誌,卻如何能親見戀人慘遭沙陷之災,正要不顧一切來救,卻見狼天及時揮出馬鞭,纏在盧小閑的腰間,手上發勁,再借著奔騰的馬力,將盧小閑硬生生從沙中拔起。
盧小閑雙腳脫困,感激地望了狼天一眼。
身後數十步外,盧小閑的那匹馬已陷入了大半個身子,哀嘶不止。
在這片流沙中,也許再行幾十步就是實地,也許再走數裏也依然是沼澤,隻能賭一把天意。但人力有限,隻怕這樣下去過不多時就會力竭。
阿麗婭驚叫一聲,手指左側:“快看,有沙暴……”
卻見左側塵沙驟起,狂風席卷著黃沙,湧起三尺餘高的沙浪,朝四人撲壓而來,就若是一道重厚的沙牆。
黑蠍子大叫道:“順著風的方向走……”才一開口,已是灌了滿口的黃沙。
馬兒識得沙暴的厲害,不待主人揮鞭,已轉向而行。
一時滿眼間都是沙土,耳邊隻餘獵獵風聲,天地亦為之一黯。雖是眼不能視物,口難以呼吸,渾身上下都被沙粒擊打得疼痛無比,但順風而行,卻也省了不少的力氣。
沙漠中的沙暴來去無由,風向多變,四人被這一陣狂風吹得暈頭轉向,早是不辨東西,隻曉得順著風向左奔右突。
這陣沙暴一刮便是一夜,到第二天的時候才慢慢消散。
幾人雖然灰頭土臉,卻不敢耽擱,繼續前行。
再行得數裏,狼天與黑蠍子的座騎亦支撐不住,口吐白沫,眼見倒斃在即,隻有阿麗婭的馬還能勉力再挺一陣。
狼天的馬一聲長嘶,終於不支倒地,狼天早有準備,飛身下地。沒多大一會,黑蠍子的馬也倒地不起了。
現在,隻剩下一馬四人,與老天做最後的爭鬥。
阿麗婭的白馬額汗若雨,口噴白氣,漸已不支。
天色已暗,他們幾人身陷絕境,盧小閑反倒沒有了恐懼,幹脆不走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狼天陪著盧小閑坐下,也不知該說些什麼。黑蠍子很是平靜,坐在狼天身邊,靠在他的肩頭上,居然閉目養神起來。
盧小閑瞅了一眼黑蠍子,對狼天苦笑道:“也不知海叔急成什麼樣了!我們居然死在這裏,真是可惜了!”
剛從馬上下來的阿麗婭,一張嬌麵早被風沙吹得幹裂枯黑,聽了盧小閑的話,連淚亦流不出來,隻是嘶聲叫道:“若不是我,你們也不會這樣,是我拖累了你們。”
忽聽白馬一聲歡叫,朝右側奔去。
三人抬頭望去,不由大喜,卻見右方半裏處,隱約可見一片黑影,似是一片林地。
求生之欲一生,身體最後的潛能激發,四人拚起殘力,相互攙扶著,跌跌撞撞再狂奔數步,腳下終踏上實地。
終於走出流沙區了,四人絕處逢生,逃得大難,心頭頓時一鬆。
盧小閑索性躺在了紮手紮腳的地上,這時方覺得四肢百骸似要散架,嗓子幹啞,咽喉如吞了火炭般燃燒起來,直欲就此長睡不起。
四人均是體能消耗殆盡,幾乎虛脫。
盧小閑似想起了什麼,突然起身,盤腿坐在了地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和,黑蠍子忽覺有異,抬頭一望,卻見黎明前的黑暗中,在那片荊棘林間閃過幾簇綠瑩瑩的光亮。那幾點光亮移動極快,似暗夜流螢,似墳地鬼火,卻是帶著一絲森然之氣。
黑蠍子雖然是遊俠,但也被嚇了一大跳,忍不住驚呼起來。
阿麗婭將短刀執在手上,顫聲道:“是狼群!”
夜幕在眼中層層翻湧,熱風在耳邊嗚嗚轟鳴。這片不過十幾叢低矮荊棘林中,卻有數點幽幽綠火忽左忽右閃動著,那正是狼群懾人的眼光。
阿麗婭聽人說起過,沙漠中的狼群極有耐性,後力綿長,若是在開闊地帶遇見獵物,絕不貿然撲上,而是呼集同伴,四處圍堵,直至獵物精疲力竭後方才群起噬之;一旦撲上,便是頑強凶猛,糾纏不休,絕不半途而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