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滿天星辰都被烏雲籠罩,不見絲毫光彩;一陣風吹過,吹開了榕樹緊密相連的枝椏,在地上投下一片斑駁的影。
青年努力支撐著,從床上坐起來,搭在身上的薄毯順勢滑落;月光灑在他的身上,襯得皮膚白到幾近透明,遍布周身的紅痕如同一簇簇盛開於雪地的紅梅,格外搶眼奪目。
他靠坐在床頭,目光直勾勾地投向窗外,卻不知究竟落在了何處。那張精雕細琢的臉蛋籠罩在一片陰影下,表情有些模糊不清。
開著燈的浴室裏傳來滴滴答答的水聲,濕熱的氣息隔著門縫飄進了臥室,與屋中尚未散去的甜美的信息素融合在一起,如同甘醇美酒一般惹人沉醉。
嗅著空氣中的味道,青年不禁皺了皺眉頭,伸手摸了放在床頭櫃旁的香煙盒子,掏出一根給自己點上。煙中的薄荷味迅速在口腔內蔓延開來,吞雲吐霧之間衝淡了信息素的味道。
一根煙尚未抽完,浴室裏淅淅瀝瀝的水聲便停了,走出來一位身形健碩的中年男人。他浴袍微微敞開著,露出了古銅色的肌膚與結實的肌肉,麵容剛毅,棱角分明,靠近時帶著幾分Alpha特有的壓迫感。
嗅到煙味,男人不禁皺了皺眉頭:“又抽煙?”
“嗯?”青年不緊不慢地把香煙掐滅在煙灰缸裏,抬眸看向他,眼波流轉,格外無辜:“我現在連根事後煙也不能抽了嗎?也太霸道了。”
雖說是抱怨,從他口中說出時卻沒有半分威懾力,倒像是一句充滿親昵的撒嬌。
“煙味把你的味道都蓋住了。”男人湊上前來,叼著他略有些紅腫的嘴唇含含糊糊道:“你這麼香,我喜歡聞著你的信息素睡覺。”
可我不喜歡。
青年這句話被堵在胸口,他隻是眉眼一彎,迎著對方的唇親上去,往人懷裏一鑽,乖巧得如同一隻幼貓:“那就不抽了,你說了算。”
男人順勢將他摟進懷裏,抵著他的額角沉聲道:“謝傾,你知道麼?你越是這麼聽話,我就越想把你關起來,就像現在這樣。”
“是嗎?”謝傾嗤笑了一聲,從人懷裏抬起頭來,深褐色的眸子在他臉上打了個轉:“那我是不是應該嚐試著從這裏逃出去?”
“那我會殺了你的,一定。”男人吻了吻他的額角,眉眼溫柔,如同說著甜蜜情話一般衝他道:“然後把你的永遠存放在這棟閣樓裏。”
也不知謝傾究竟有沒有把他的話當真,隻是垂了眸子抿唇一笑,隨後如同沒事人一般靠進他懷裏,仿佛對方剛剛隻是說了句可有可無的情話。
“周先生,如果沒記錯,您的長子明天就回國了吧?”臨睡前,謝傾突然開口說道。
周敬瑜不曾搭話,隻是借著床頭燈看他,目光深邃,隱隱帶著幾分意味深長的笑意。
“我聽說令郎脾氣不好,要是他欺負我......”謝傾拖長了尾音,仰頭湊到人耳邊低語:“您可得替我做主的。”
“誰能欺負得了你?”周敬瑜看著他:“他雖然比你還大上幾歲,但你現在不是他的長輩麼?”
“什麼長輩,名不正言不順的。”謝傾笑道,語氣裏滿是調侃意味:“您的周太太這會兒還在別墅的臥室裏躺著呢。”
“你想要名分?”周敬瑜的眼裏閃爍著光,那是獵豹發現了絕佳獵物時才會流露出的興奮。他把頭埋進人發梢裏,拚命嗅了一口腺體處散發出的橙花香氣,如同一個發作的癮君子:“隻要你肯替我生個孩子,我立刻給你這個名分,好不好?”
“不好——”謝傾軟綿綿地答道:“我怕疼。”
夜已深,晚風拂過吹動了樹梢,沙沙地聲響與盛夏時節的蟬鳴聲一起,入了不眠人的耳;身側的男人如同吃飽喝足後的雄獅,已經沉沉睡去,謝傾卻從人懷裏緩緩睜開了眼。
摘下那副慵懶溫順的麵具,他的眼如同覆蓋了霜雪,冷得刺骨;望著人沉睡的容顏,他不止一次的想要掐住對方的脖子,好把這人永遠留在這個夜晚。
倫敦直達C市的航班已經降落,機場廣播一遍遍重複著航班信息。
“晚了晚了,來晚了來晚了。”
一身休閑打扮,戴著巨大墨鏡的周鳳章順著人潮往裏麵擠,嘴裏還不停念叨著,擋住他去路的是一隊左顧右盼的旅行團,此刻正在揮舞著小旗子的導遊指揮下慢吞吞的移動。
他麵前是一位年過五旬的阿姨,大包小包纏滿身,自然不好催促,在停下來的時間裏,他不停地看手表,如同捏著一顆定時炸彈。
叮——
炸彈爆炸了,來電顯示是大哥,周鳳章如同一隻炸了毛的貓,顫抖著按下了通話鍵。
“大...大哥。”周鳳章慫得聲音都在發抖。
電話那頭,周蘊章還沒開口,但已經能從他的呼吸間感受到那股子低氣壓;約莫過了十秒鍾,他老人家才在周鳳章膽戰心驚地等候下開了尊口:“你人呢?”
“我來了!我到機場了!”周鳳章忙不迭地回答,也顧不得什麼紳士不紳士了,直接從兩個人中間穿過去,一路狂奔:“機場人太多,高架也堵車,不然我就早到了。大哥,你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