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箬似乎墜入了無盡的迷霧之中,似乎有許多許多人不停地在她身邊走動,歎息,隱約有斷斷續續的哭聲,似乎有人十分難過傷心。
然後是痛……無盡的痛,像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襲來。
再然後就是一碗又一碗的藥被灌進自己的嘴裏,十分苦澀,苦得她咽不下去,最後隻能閉緊了牙關。
“這……這……怎麼辦,喂不下去……奴婢……”有人帶著哭音無奈又焦急。
“混帳,讓本侯來!”似乎是侯爺的聲音。歐陽箬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死死地揪住一片衣裳,揪得那麼緊,似乎想嵌入自己的血肉裏。
一個聲音在耳邊溫柔地說:“喝下去,箬兒……喝下去……”
歐陽箬顫抖著摸索著,眼睛卻怎麼也睜不開,牙關依舊是緊閉。那個聲音不屈不饒,刺鼻的藥味纏繞在身邊。歐陽箬終於勉強咽了一口,卻又“哇”地一聲吐了出來。
“什麼庸醫!快去派人叫宮裏的禦醫來!怎麼喝了會吐!快去!箬兒,你堅持一下。府中的大夫都是蠢貨。”楚霍天的聲音在她的耳邊急切地吼道。
一滴晶瑩的淚沿著她的鬢角落下,落在他的手上,灼熱而令人痛心。
楚霍天望著自己懷中似毫無生氣的人兒,忽然俊目中霧氣升騰,鷹目中。
他猛的捉住歐陽箬的瘦削的肩膀喝道:“歐陽箬!你給本侯乖乖地喝下去!聽到沒有!喝下去……”
“侯爺,侯爺,夫人是長時間受了涼,胃中翻滾,喝不下去。侯爺莫逼夫人了……”似是德軒的哭聲。紛紛擾擾,歐陽箬隻覺得自己的魂都離了自己的身,再也受不了,徹底地昏了過去。
昏沉中,有一股熱流溢入她的口中,她想要吐,卻有兩片溫熱的東西堵住,再也吐不出來。
就這樣,喝下去,堵住,再喂,再吐……
不知重複了多少次,直到再無任何人的聲音。
……
一切又歸於寂靜。
當歐陽箬能真正清醒過來的時候,已是三天後的清晨。
清晨的陽光幹淨而溫和,透過雕花的窗欞,班駁地打在她的麵上。歐陽箬睜開眼睛,迷惘地轉了轉酸澀的眼睛。
一回過頭,卻見宛蕙正埋了頭趴在她的床邊,睡得正香。
歐陽箬剛想抬手搖醒她,卻怎麼也沒有力氣。正躊躇間,推門而入的鳴鶯猛地一見,突然尖叫一聲,撲上前來:“夫人醒了,醒了……”
宛蕙一個哆嗦,忙抬起頭來,見歐陽箬睜著清亮的雙眼,又笑又哭道:“夫人終於醒了。菩薩保佑!菩薩保佑!”
德軒聞聲,踉蹌著進門,見狀也是哭著跪到了地上:“夫人,奴婢該死,沒有保護好夫人……”
歐陽箬無語地看著他們一屋的人哭泣著,想開口卻嗓子幹啞得很。
還是宛蕙最先回過神來,忙把一屋子的人都趕了出去,才抹著淚對歐陽箬輕聲道:“夫人想吃什麼,喝什麼,奴婢去弄來。”
“水,姑姑,水……”歐陽箬沙啞地道。
宛蕙回過神來,忙端來一碗水,送到歐陽箬的嘴邊。歐陽箬一喝,狐疑地看著這水,虛弱地問道:“這是什麼水?一股子甜膩味。”
宛蕙擦了擦眼睛,道:“夫人……如今喝這個好。”